“哇，真是漂亮啊。”聞歌樓的一眾姑娘們清早在樓上憑欄而望，樓下早已經是彩練翻飛，顏色炫目卻不落庸俗。
    白薇卿站在驚鴻閣前麵，垂眸看著下麵，指尖在自己的玉戒之上輕輕點著，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她方才起來，還未梳洗，臉上唯有那青玉麵具在，露出半邊潔白無瑕的肌膚來。
    她來此三個月，登台次數不過三五次，卻早已經是名滿雁回城。見過白薇卿起舞的人，無人不稱讚一聲“舞若驚鴻”，是以華聞歌將她所居住的地方改為了“驚鴻閣”。
    然而從無人見過白薇卿的真麵目，有人說極醜故而遮掩，也有人說極美凡人不配一見。終究兩方爭論全無結果，憑你一擲千金，也絕不可能見到白薇卿真實麵容。
    “姑娘，您看我這差事辦得您可還滿意？”錦繡一溜煙跑上來，挽著袖子露出如藕一樣的手臂，兩隻手上還帶著白薇卿送她的一對金鐲子。
    白薇卿微微頷首笑道：“不錯，孺子可教。”
    錦繡得了白薇卿的誇獎，一張還帶著幾分稚氣的臉一瞬間綻開最燦爛的笑容來。
    “且莫忙著得意，你領著人這麼在聞歌樓裏折騰，華姑娘怎麼說？”
    “我將姑娘您讓我說的話，一個字也不差的轉告給了華姑娘。”錦繡眉飛色舞地回答，“華姑娘就隻說，今早會再到驚鴻閣來。”
    白薇卿並不意外，略微一沉吟了一下，笑道：“大約她快來了，我這副樣子見她可不太好。”
    錦繡聞言，連忙上前笑嘻嘻地道：“那錦繡幫您梳洗打扮。”
    兩個人轉身進了驚鴻閣，門方才閉合，角落之中轉步出來一個人，正是華聞歌。她擰著眉頭看著方才白薇卿站過的地方，出神許久。
    過了片刻，驚鴻閣的門再次打開，錦繡從裏麵一直走到華聞歌的麵前，福了一福道：“華姑娘，白姑娘請姑娘進去。”
    “她梳洗倒是快。”華聞歌冷笑了一聲，徑自進了驚鴻閣。
    白薇卿並不曾嚴裝以待，隻不過是將那層麵紗複又戴回了麵上，用了簪子將頭發挽住。她一襲玉色直裾長裙跪坐在案旁，手放在腿上更襯出白皙來。案旁爐上熱著水，案上擺著精致的白玉茶具。
    “華姑娘，請坐。”白薇卿抬了一下手，華聞歌自過去斂裙裾跪坐在她對麵。
    “你讓錦繡轉告的話，是什麼意思？”華聞歌開門見山地問道。
    白薇卿柳眉一挑，露出幾分訝然來：“莫非錦繡的話沒有說清楚嗎？”
    “聞歌樓盛宴，名目為何？目的又為何？”
    “尋歡取樂，歌舞升平，聞歌樓向來做的不就是這些事情嗎？還需要名目和目的嗎？”白薇卿瞥了一眼案旁的水，又移了目光看著華聞歌。
    “我說的，是你的目的。”
    “我既然答應幫你拿回東西，當然要有所行動。”
    “你昨日便已經計劃好了？”華聞歌有些吃驚地看著白薇卿。
    白薇卿伸手取了案上的杯子並排擺在案上，又拿起茶壺來分別斟了半杯茶。而後放下茶壺，將其中一杯雙手遞給華聞歌：“若是等客人來了，才想起煮茶，豈非就遲了？”
    華聞歌麵色一沉卻沒有說什麼，雙手接過茶放在自己麵前。
    “華姑娘可以嚐嚐，今年的新茶，很香。若是涼了，就浪費了。”白薇卿自己拿起另外一杯茶從鼻下緩緩而過，然後抿了一口放下。
    “那麼，這一場盛宴你的計劃是什麼？”
    “識人。”
    “識人？”
    “元辰與華姑娘是舊相識？”
    華聞歌聞言怔了一下，緩聲道：“算不得相識，他隻是偶爾來聞歌樓與我說說話。”
    聞言，白薇卿輕笑了一聲：“華姑娘又何必刻意隱瞞呢？我又不是她，而今問起也不過是想認識一下罷了。”
    “你打算對元辰如何？”華聞歌的聲音一下子就冷了起來，明眸之中絲毫不掩飾防備與敵意。
    “我？華姑娘覺得我一個弱質女子能將一位鎮守邊關十年的城主大人如何？”白薇卿看著自己一雙柔弱無骨的手，冷笑了一聲，“我看姑娘是忘了吧？當初你們仗著習得的武藝對我拳腳相加的時候，我可是毫無還手之力。而今，亦然。”
    “你既然提起當年之事，便該知道，我不會相信你是真的打算幫我。”
    白薇卿垂眸看著白色茶盞之中琥珀色的茶湯，微笑道：“這東西若是我幫你得到，你在她麵前便是大功一件。”
    “這於你似乎沒有半分好處。”
    “組織之中少了一位使者。你這功勞不小，足夠你晉升為使者。到時候這雁回城的事情便就是我接手。”
    “以你的地位這似乎是屈尊。”
    “但是很自由，不是嗎？”白薇卿抬起眼含笑看著華聞歌，然而一雙眸子之中凝著冷意，“若你此時是在她身邊，怕是元辰早已經身首異處了。”
    華聞歌脊背一僵，竟也無話反駁白薇卿。她慢慢拿起麵前茶盞，抿了一口茶，將方才有些亂了的心靜下來。
    “好，你希望我做什麼？”
    “下請帖。”白薇卿的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玉戒，別有深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