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玉妍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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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個天氣晴朗的日子,陽光柔柔地從窗外躍進來,帶著溫暖氣息的春風吹起如薄紗般的帳子,裏麵是一個還在酣睡的少女。少女一身粉色的睡裙,抱著大白兔子的布偶睡得正香。這少女叫董鄂玉妍,是鄂石頁的法定妻子所生,另外還有一個男孩兒,名喚費揚辭。從玉妍卷翹的長睫毛,以及睡得有些雜亂的棕發便可看出,她是一個性格開朗,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
    幾天前,父親帶回來一個比自己大三個月的女孩,栗色短發,湛藍眼眸,清秀可人。父親說,她的名字叫涼夕。起初,玉妍隻是對比自己漂亮的涼夕抱有嫉妒,但父親卻讓她和弟弟叫涼夕一聲“姐姐”!憑什麼?!這個平白無故、突然冒出的丫頭是誰?費揚辭忸怩了一晚上,第二天竟然就順其自然般地叫人家一聲姐!這更是激化了玉妍對涼夕的嫉妒心理。一想到家裏突然多了個女兒,父親對自己的寵愛將會平分,甚至可能多分給涼夕,玉妍的氣便不打一處來,從小到大,父親一直把自己當掌上明珠,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父親的眼裏多了一個人,還是那個與自己無親無故的董鄂涼夕?!
    從涼夕被帶回家的第二天起,玉妍心裏對她的嫉妒,就升華為恨意,恨她裝作一臉無辜地奪走父親的寵愛,恨她裝作天經地義地和費揚辭打成一片,恨她假惺惺卻又欲言又止地想喚自己一聲“妹妹”!她是誰啊?父親結婚前,與不知哪個沒名沒分的女人生的私生女?!她有什麼資格叫我董鄂玉妍一聲“妹妹”!?
    玉妍夢中,張燈結彩,新婚房裏一片紅火,而自己的母親穿著潔白的婚紗,一臉嬌羞地端坐在鋪滿玫瑰花瓣的雙人床邊。門開了,母親緊張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身著西裝的父親款款走近。可父親臉上的表情卻讓玉妍大失所望——父親非但沒有笑臉相迎,反而心事重重!母親隱隱察覺到什麼,可還是強顏歡笑……
    突然,世界天旋地轉,隨之帶來了場景的轉換。
    自己出生了,新生命的降臨緩和了父母間冷漠的關係。父親愛憐地將自己抱在懷裏,樂的連眼角的一絲皺紋都舒展開來。父親握住母親的手,輕聲道:“謝謝。”可母親仍舊感到心疼,父親的眼裏隻有感激,沒有憐惜!“說什麼呢。”又是強顏歡笑,隻是母親眼底的淒涼加重幾分罷了。
    六年後,弟弟費揚辭也加入了這個沒有感情維係,飄搖欲墜的家庭,而偏偏此時,母親生了一場大病。母親日夜揪心的咳嗽,總算換來了父親不辭勞苦的夜夜陪伴。玉妍抱著年幼的費揚辭,躲在虛掩的門外,焦急而又害怕地無聲地哭:天啊,求求您趕緊讓母親好起來吧,這樣,父親就會對母親一直好一直好了……可事情卻越發糟糕,母親的病情愈發惡化。當醫院的醫生也隻能無力搖頭時,母親強烈要求回家,她不想死在醫院這種冷冰冰、絲毫沒有人情味的地方。
    虛弱地躺在當初結婚的床上,父親單膝跪在母親身邊,哭得像個孩子。“姐姐……”費揚辭拉了拉玉妍的衣角:“爸爸為什麼這麼傷心?媽媽要去哪裏?”玉妍控製不住地大哭,將一臉茫然的費揚辭緊緊抱住:“從今天開始,我們……沒有媽媽了……”然後兩人被家仆帶走,她們說小孩子不能看這樣的場景……不吉祥……
    房內,父親哭泣不止,嘴裏喃喃有詞:“對不起……對不起……”母親笑了,雖然仍舊是淒涼,卻多了一份釋然:“我不後悔嫁給你……雖然你的心從來沒有停留在我這裏……”母親慢慢別過頭去,衝著窗外慘白的月亮歎了口氣,最後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悄無聲息地被白色的枕巾吸走:“我終究……比不過珺婉……”
    ……
    “媽媽!媽媽!”玉妍驚叫著醒來,眼前仍舊是熟悉的帳簾,熟悉的房間。隻是一個夢……她鬆了口氣。她轉過臉,梳妝鏡中映出自己蒼白的臉,額前的一撮細發已被汗水浸透。玉妍慢慢攥緊粉色的床單,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落:“因為那個女人……媽媽賠上了青春年華,賠上了一生幸福,到最後連……”
    她憤恨地咬著嘴唇,用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可怖的表情,惡狠狠地說道:“涼夕,我絕對不會讓你好過!你母親欠的,統統都得由你來還!”
    涼夕一路上不停地跑,不停地跑。風不住地灌進眼裏,將蓄滿雙眼的淚水吹到眼角,再一點一點風幹。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玉妍,明明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可玉妍對她還是抱有莫大的敵意。隔三差五的故意使壞,幾次三番的惡言相向,讓涼夕深感疲憊無力。起初,隻是倒墨水、摔東西這種小兒科的把戲,可到後來變本加厲。有好幾次,涼夕真的是忍無可忍,可腦海中仍舊不斷浮現母親牽著僅有5歲的自己的手,對自己說:“我們去找爸爸,不過你要記得,凡事‘忍’字當頭,千萬不要得罪任何人。”於是,滿腔的委屈隻能化作無用的眼淚,由涼夕自己一個人默默消受。
    當跑到兩腿發軟,腹部陣痛的時候,涼夕總算停下了腳步,無論是被風吹幹,還是被汗水替代,眼淚都已經掉不下來了。她必須回去,因為她答應過院長,也答應過自己,今後的一切由自己麵對,自己承擔。可是內心還是有些不甘,涼夕轉頭看了看四周,決定找一個幽靜的地方,等自己完全冷靜下來之後,再回去。別致的藍紫色建築牢牢抓住了她的目光,而緊緊抓住她的心靈的,是三個鍍著金邊的大字——圖、書、館。涼夕低頭整理一下被風吹皺的裙擺,跨上了台階。
    雖然隻有一幢建築,可裏麵的藏書量極其豐富。一個螺形的旋梯倚靠著圓形的牆,蜿蜒直上,踏上每一個木質台階,牆上都有能盡情享受的琳琅滿目的書籍,與其說它是一堵牆,倒不如稱讚它是節省空間的巨大書架。碩大的旋梯中央,同樣並排著好幾個書櫃;而旋梯的盡頭,是由各色玻璃拚接而成的天窗,正值午後,陽光透過玻璃,被折射成多彩的柔光,照耀在各色各樣的書籍上。四周都飄著淡淡的書香,而圖書館的大門口,還用老式的播放器播放著輕快悠揚的歌劇,翰墨“琴”韻,動人心弦。
    陶醉在書海,盡管還未深入,涼夕卻早已全身心地放鬆下來,此前她就來過不少次,不管經曆多少歲月的洗禮,這裏,仍舊是整個D市最棒的地方!
    涼夕輕踏著足尖,徘徊在旋梯中央的書架之間。她一邊清點著自己看過的書,另一邊又驚喜地發現新增的書籍。在背過光的一個角落,最上層的書架上麵,一本已有些泛黃的書引起了涼夕的好奇——《作為意誌與表象的世界》,是叔本華的作品。他是一位文學巨匠,而起先自己太過孤陋寡聞,才會對他了解甚少。涼夕暗自歎著,想要取下來一飽自己蠢蠢欲動的求知欲。
    她踮起腳尖,伸長了手指,吃力地去夠那本書,無奈總是觸碰不到。她甚至跳了起來,卻仍舊與之擦肩而過。突然,一隻手從她背後伸過來,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那本書,涼夕心裏一驚,冒冒失失地轉過頭去,卻差點撞進一個人的懷裏。
    那是一個麵容姣好的少年,白皙的肌膚,銀色的發絲。在轉過頭的一瞬間,涼夕似乎聞到了一股陽光的味道,讓人心暖又心安的味道。可少年的雙眸,是銳利的金色,帶著一種不可一世的高傲與不近人情的冷漠,讓涼夕在下一秒,馬上感到了慌亂,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害怕。
    她仰著麵,注視著少年,確切地說,是少年的眼睛。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仿若一個冰冷的深潭,見不到底,凝視久了,讓人有種掉進深淵的眩暈感,這讓涼夕不寒而栗,她不禁想要逃開他,越遠越好……
    付離喝完杯中的濃鬱咖啡,和往日每個周六下午一樣,來到圖書館的大門前。圍繞在他身邊的人,總是誇讚自己是神童,年紀如此之輕,就在如此之多的方麵造詣不淺。付離多少次忍不住地笑出聲來,搞得隻懂一味溜須拍馬的人莫名其妙。付離不是為他們的讚賞沾沾自喜,而是嘲笑他們的淺薄無知!書中自有黃金屋,那些稱讚他的所謂的董事、總裁,隻懂的用花天酒地來作為娛樂的消遣,怎能與他有思想上的平等交流?他們不配!要想讓自己成為人上人,隻能在別人看不見的背後付出比常人多幾倍的努力,這點,作為一個富家子弟,付離做得的確成功。
    剛跨進圖書館的大門,付離眼前就飄過一抹清麗的藍色,帶著空氣中似有似無的淡淡奇異的芳香,消失在旋梯中央的書架之間。好奇引得付離加快腳步,跟上那抹藍色。付離這才看清楚,那是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栗色的柔順短發,身著款式簡單的天藍色連衣裙,瞬間,讓他產生了她如玉蓮般纖塵不染的錯覺。
    少女踮著腳尖,努力去夠書架最上排一本名為《作為意誌與表象的世界》的書。帶著作為陌生人,幫她一下的心理,付離走向少女。
    當自己輕而易舉地取下那本書時,少女如預料中的轉過身來……付離說不清楚看見少女雙眸時的感受,水藍色的眼睛,如一潭清澈的泉水,透過它,仿佛就能看見少女純淨的靈魂,可這種感覺隻是暫時的。她剛轉過身的一瞬間,付離的確從她眼中看到了閃爍的點點如星般的光芒,雖然微小,卻盡顯少女內心的驚奇與訝異,美得奇妙。可下一秒,少女的眼睛就立刻暗淡下來,平靜得波瀾不驚,似乎還透著淡淡的說不出的憂傷,這可能是少女天生就有的憂鬱吧。
    不得不說,少女長得漂亮,帶著透明紅暈的雙頰,小巧堅挺的鼻尖和櫻桃般殷紅的薄唇,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美人坯子。可讓付離覺得奇怪的是,明明與這少女素未謀麵,為什麼……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謝……謝謝!”涼夕伸出手,想要從付離手中接過那本書。
    可沒想到,付離故意將書高舉過頭頂,故意讓涼夕碰觸不到。他微眯著眼睛,打量著麵前的少女,帶著質問的語氣,道:“你叫什麼?”
    “我……”涼夕有些愣神,明明第一次見麵,他所做的也隻是舉手之勞,問我的名字做什麼?
    見對方似乎一臉為難的樣子,付離長呼一口氣。萍水相逢,開口就問對方姓甚名誰,這麼武斷的處世態度,可不像自己一貫的作風:“算了!沒什麼。”說完,將書遞給涼夕,把手往褲兜裏一插,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看著少年離去的背影,涼夕心裏的感覺也怪怪的,說不出來,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他……不對不對!涼夕使勁搖搖頭,打消這個突如其來的想法。還是趕緊回家,免得讓他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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