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三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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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踏上那棟精巧別墅的鵝卵石小道時,天色已經泛黃了。橘黃色的蒼穹,眨著點點已可以看出輪廓的星星,一輪斜陽,羞澀地在地平線上隱下半個麵容,最後,悄無聲息地離去。
別墅前是一個不算大的花園,然而時值春末夏初,繁花似錦,別有一番情調和韻味。通向屋內,必須經過一段石階,而石階旁邊,是一個藤木秋千,鄂石頁此時正坐在上麵,閑適地翻閱著一本書。涼夕靜靜地站在離他5米遠的地方,看傍晚的風吹起他的發絲、卷起他手中的書頁。母親說過,父親年輕時,是個一表人才的帥氣青年,雖是滿族人,卻精通漢人的詩詞曲賦,溫文爾雅。她說這一生最讓她難以忘懷的,就是在江南故鄉遇見了父親,後來,他的一舉一動都成了牽動她心弦的掛念,不管父親做過什麼,母親的心裏,始終是深深愛著他的。
然而現在,歲月在他臉上刻下了痕跡,他不再是當初那個俊朗的青年了。雖然涼夕仍舊無法獨自解開心中的那個結,但還是為鄂石頁的逐漸老去心疼不已。不覺得,鼻子泛起一陣酸意,眼淚就盈上了眼眶。
“哦?”鄂石頁的雙眼有些發酸,抬頭休息一下時,才看到涼夕。他招手,示意涼夕過去。
涼夕用力地抹去眼角的淚珠,平複了呼吸後,來到他麵前。鄂石頁看著涼夕有些單薄的身子,感歎道:“都這麼大了……”他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晶瑩,不小心被涼夕捕捉到了。
“給你樣東西。”說著攤開涼夕的手掌,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枚完整的玲瓏剔透的玉佩,放在少女柔軟的掌心上。此時別墅內亮起了暖黃色的燈光,借著光亮,玉佩溫潤得散發著瑩瑩綠光,“珺婉”二字清晰可辨。“這是你媽媽的東西,當初分別時,她雙手顫抖地遞給我一半,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她泛著淚花的雙眼,當時,她得有多難舍,多悲痛啊……”鄂石頁的目光落在玉佩上,自言自語起來,那溫柔的樣子,好像穿越了時間和空間,與涼夕的母親促膝談話。
涼夕微微垂下纖長的睫毛,竭力控製著不爭氣的眼淚,不讓它掉落。鄂石頁愛憐地撫摸著涼夕的頭,哽咽著聲音:“從在孤兒院裏見你到現在,你還是無法叫我一聲‘父親’,這不怪你,我本來就不是一個稱職的爸爸,突然執意把你接回來,難為你了……”她終究還是脆弱的,日日偽裝的堅強,在鄂石頁麵前再次瓦解,涼夕緊緊握住玉佩,輕聲啜泣起來。
“告訴我……告訴我你為什麼離開媽媽和我……行嗎?”
鄂石頁沉默了,他緊皺著眉頭,緊咬著雙唇,努力克製自己內心如海潮般的感情,不讓它們泛濫開來。時間在靜默中流逝,就在涼夕覺得他不會再回答時,鄂石頁開口了:“我是在江南水鄉遇到你母親的……
江南的天氣,濕潤多變,我信步走在長著青苔的石板路上,把玩著手中的相機,想要拍下左前方一幢古色古香的民居,卻意外捕捉到了你母親的身影。她穿著青綠色的旗袍,披著駝白色的方巾,左手撐著一把畫著紅梅傲雪圖的白色紙傘,右手卻輕撫著石磚上的斑駁痕跡,那一瞬間,我恍惚地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清末民初,麵前的女子披著一身流光,就這麼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麵前,美得不真實。我呆在了原地,而她卻紅唇輕抿,莞爾一笑。‘你好,我叫董珺婉。’那便是我們的初次相遇。
我們情趣相投,自然相談甚歡,在江南一帶度過了我一生中最為美好的一年。可時光短暫,我母親不停打電話催我回去,說我父親生了一場大病,已到了彌留之際,希望在離開人世前看我最後一眼。我本打算帶珺婉一塊兒,可無奈她還有自己的雙親要照顧,情況緊急,我匆匆離開,分別前,她遞給我半塊玉佩,期盼著我回來。我信誓旦旦地握著她的手,向她承諾等我安頓好父親的事,就回來帶她走,在D市結婚生子。她毫不懷疑地相信著,一直等著我……可我卻負了她!
我父親身體硬朗,何來病危之談?我被母親騙了,等我馬不停蹄地趕到家裏,等待我的,卻是一場由父母包辦的婚禮!我和父母大吵了一架,說我早已心有所屬,絕對不可能再娶別的女子為妻!他們把家族的利益同這可笑的婚姻聯係在一起,見擰不過我,又強勢地要挾我,說如果我不成婚,就算我把珺婉接來,也隻能收到公公婆婆的無盡欺淩,他們把我的手機銷毀,把所有關於她的照片燒掉,從此,我和珺婉斷了聯係……雖然我也曾假借公事回去過,可那已經是婚後一年的時間了,等我到那兒時,已經人去樓空,街坊鄰居說,珺婉舉家搬遷。
婚後的生活一直很不愉快,盡管玉妍的母親一直想方設法討好我,可我的心裏始終惦念著珺婉。多年後的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麵是珺婉的娟秀字體,信上說,在我離開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懷了孕,她一直堅信我會回來,就尋思給我個驚喜,獨自把孩子生了下來,取名涼夕。可時間如白駒過隙般飛逝,我卻再沒有回音。她有些心灰意冷,可幼小的涼夕卻一直哭喊著要爸爸,於是,她帶著孩子,不遠千裏來找我。可玉妍的突然降生,壓迫得我不得離開,我派人滿城地找你們,好不容易有了點線索,傳來的卻是你母親出車禍的噩耗!那天下著大雨,電閃雷鳴,我瘋了般地跑向事發現場,那一灘觸目驚心的血跡讓我腳底癱軟,我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你母親的名字,卻發現她已被擔架抬上了救護車,我飛撲過去,可她已經……我的腦袋‘轟’地一下,感覺整個世界都顛覆了,胸口有種被千萬根細密的針穿透似的撕心裂肺的痛,好在我還清醒,在大雨中,我四處尋找一個幼小的身影,可我沒看見!我發瘋般地扯著醫生的白大褂,問他們有沒有看見一個5歲大的小女孩,他們也隻是搖頭,就這樣,連你的下落,我也沒有了……”
鄂石頁的情緒顯然很激動,讓他重新揭開那塊他最不願觸及的最痛的傷,的確很殘忍。涼夕看著鄂石頁懊惱地抱頭痛哭,心口也一陣陣生疼:他不是一個狠心的人,他不是有意撇下我們母子的。盡管他的優柔寡斷,無意中傷害了兩個家庭,可他是善良,是無辜的,我不該賭氣般地不承認他,無論他犯了什麼錯,他都是我的父親,是給予我體內一半血液的父親!
“爸……”帶著哭腔的柔弱聲音,從身前傳來,鄂石頁驚異地抬起頭,看到淚眼朦朧的涼夕,丹唇輕啟。此情此景,就好像隔著另一個時空,珺婉帶著溫柔的笑意,輕聲呼喚。他內心的愧疚感好像因為這一聲呼喊,減輕了許多,涼夕已經不恨自己了,或許,她從來都沒有恨過自己,隻是她內心的結迫使她閉口不語而已。
鄂石頁跌跌撞撞地起身,過分的激動和喜悅,夾雜著多年來對涼夕母女的愧疚和自責,讓他無法在短時間內鎮定下來,他緊緊地將涼夕擁入懷中,點頭欣慰地讚道“好孩子……”涼夕盡力平複著自己的情緒,抬起雙臂,與父親緊緊相擁。十六年來,她終於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的懷抱的溫度,是那樣溫暖,那樣讓人心安。
別墅的二層樓,玉妍謹慎地躲在粉色的窗紗後麵,滿眼愁緒地看著樓下相擁而泣的父女倆。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滑下,帶著憤怒和不甘:“爸爸……真的把涼夕當做掌中寶了……我該怎麼辦?爸爸會不會不喜歡我……我日後的一切……都會被涼夕奪走嗎?不行!不行!隻要我不承認這個姐姐,她就絕不可能爬到我頭上!”她憤恨地咬著雙唇,拉上窗簾,不去看,不去想。
同父異母的兩個姐妹,為了證明鄂石頁的愛孰輕孰重,產生了疏離、尷尬的隔閡。較為年長的涼夕自然比較成熟,她心知玉妍的猜測隻是無端的擔憂,可麵對玉妍的針鋒相向,她又能怎樣呢?兩人之間這一難解的心結,又得何時才能解開……
付離有些疲憊地回到家中,在圖書館裏待了整整一個下午,一本稱心如意的書都沒找到不說,回來的路上還平白無故地踩到一坨狗屎!真是“幸運”到家。
“張姨,把那雙鞋給我扔了!有多遠扔多遠!”付離剛一進門,就將那雙不吉利的鞋子蹬到一邊。下一秒,他就聽見會客廳隱隱約約傳來說話聲,付離渾身一個寒顫,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裏升騰起來。“少爺……鈕鈷祿董事長和他家小姐來了。”張姨迎了上來,略帶無奈地說道。
“什麼!!”付離睜大了眼睛,這個消息,對他來說與世界末日的日期確切定下來的性質一樣讓他震驚。“我就知道……”付離無力地扶扶額,今天所有的不順心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鈕鈷祿毓姿小姐對自己的死纏爛打,早就轉化為揮之不去的黴運,隻要她有要接近自己的征兆,整整一天都會讓自己不痛快,踩狗屎這樣的事情,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以付離的性格,他完全可以用各種手段讓她不再闖入自己美好的生活,可那種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哪個不是一遇打擊就要死要活地哭爹喊娘?對此,博爾濟吉特雲——付離的母親從付離一開始記事就給他灌輸強製思想:鈕鈷祿家族雖不如愛新覺羅家聲名遠揚,可在D市,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第二大產業,是自家企業重要的合作夥伴。再加上鈕鈷祿董事長愛女如命的性格,千萬不要過分地傷了鈕鈷祿毓姿,這是命令,也是使命。
付離歎了口氣,罷了罷了,惹不起,躲得起!盡管這有點窩囊……他打算貓著腰繞過會客廳,人不知鬼不覺地躲到房間裏去。這樣就不用硬撐著臉色,與一個自己討厭的人呼吸同一個房間的空氣。
“付離!你終於回來啦!”一聲嬌嗲的叫喊硬生生打斷了付離還在醞釀的“完美”計劃。完了完了,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了!正當付離哀怨地仰天長嘯時,一個長發及腰的女生款款來到他的身邊。
此女生便是鈕鈷祿毓姿。她與付離同歲,小他半年光景。因為是D市第一大小姐(愛新覺羅家沒有女兒),毓姿的性格有些乖張。自小被捧在手心上的優越生活,讓她沒有想得卻得不到的東西——除了愛新覺羅·付離。因此,這也是她窮追不舍的原因之一。
毓姿一頭奪目的酒紅色長發,略顯鬆散地用絲帶紮著,自然地垂到腰間。為了見付離,她特意穿上昂貴的洛麗塔風的蓬蓬裙,化了點稍稍濃豔的妝容,就渴望付離讚賞的一瞥,可惜從未如願。“付離,你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哪裏病了?”毓姿勾上付離的左臂,輕鎖著眉頭,嬌滴滴地問道。
付離在心裏倒吸一口冷氣,這女人身上濃烈的玫瑰花的香水味,實在讓他有想吐的衝動!“男女授受不親,不要碰我!”付離沉著臉,把左臂抽出。毓姿卻“噗嗤”一聲笑了:“我就喜歡你這樣冷酷的態度。”天哪!付離別過頭去,極力的忍耐和抓狂讓他的牙根癢癢。
這時,玄關的大門被人打開,毓姿隻看了一眼進來的人,便轉身輕飄飄地離去。付離見她避之不及的可笑臉色,對玄關門口的少年豎起了大拇指:“辰雙,好樣的!”
“過獎過獎!”少年雙手作揖,故作謙卑。他鬢若刀裁,眉如墨畫,渾身上下隱隱透出一股玩世不恭的氣息。瓜爾佳辰雙,是D市最有名的私立學校MR學院理事長的兒子,以“能玩”出名。此“玩”非彼“玩”,絕不是成天無所事事地和小混混打打鬧鬧,人家好歹可是上流社會的人物。他的學習能力超強,籃球初到他手裏僅半天時間,便引領他的團隊贏得全國大賽冠軍,這隻是鳳毛麟角,他隻要真心付出,沒有一樣東西不是被他玩弄地有模有樣。此外,他還有一個特點便是毒舌,由於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連鈕鈷祿毓姿都拿他沒轍,因此才會一見到他,便跟躲瘟神似的遠遠躲開,不然,又會被他數落地氣傷心肝脾肺腎。
“辰雙,怎麼就你自己一個人來?”從樓梯上傳來溫柔的男聲。待他站在明亮的燈光下,與之相稱的是同樣一張清俊的麵容。墨綠色的眼瞳,隔著薄薄的眼鏡片,而顯得神秘迷離,細碎的黑發,將他的膚色襯托得略顯蒼白,可通過他淺淺上揚的嘴角,便可毫不費力地看出他的溫文爾雅,活脫脫一個現代版迷倒眾生的書生嘛!愛新覺羅·付博,付離的弟弟。
好了,三個少年到齊,讓我們來梳理一下。瓜爾佳辰雙,愛新覺羅·付離和愛新覺羅·付博,都是17歲的年紀,性格卻迥然不同。一個瀟灑自由,一個桀驁不羈,一個優雅溫柔。三人是從小到大的玩伴,關係非同一般地鐵。他們曾在一起發誓,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三個人永遠站在一條線上,並肩作戰!三個人隻要聯起手來做一件事情,恐怕不會遇到對手。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辰雙。”付博推了一把鼻梁上的眼鏡。
“別著急嘛,老頭一會兒就到。咱們先來好好聊會兒天。”辰雙笑著,將倆兄弟推進了會客室。
首先看到的,是博爾濟吉特雲,D市第一大企業的董事長。她已年過40,還算年輕有為,做事幹練,果斷,與她麵對麵交談的人,無不為她的美貌和淩厲的強大氣場所折服,因此有付離如此優秀的孩子,也就不足為奇。在她對麵,是一位頭發稀疏的中年男子,財大氣粗,滿臉橫肉,平常對下人們粗言粗語,可在博爾濟吉特雲的麵前,卻百般順從,畢恭畢敬,因此他的神情有種別扭的違和感。他叫鈕鈷祿容安,毓姿的父親。
“母親,伯父,鈕鈷祿小姐。”付博最先鞠躬,向他們問好。緊跟著,辰雙也打了招呼。
唯獨付離沒有反應,博爾濟吉特雲有些不滿,她斜著眼看著付離:“見到客人,不懂問聲好麼?”付離反倒有理:“哎媽,你可別忘了,小時候我可是和伯父打過賭的,在5分鍾內,若他的股票玩不過我,我便不必每次都和他問候,賭局可是我贏了,是吧,伯父?”
“嗬嗬嗬,是是是,年輕人氣盛,況且付離年紀輕輕便才學過人,不必計較了。”
毓姿忙跟著附和:“是啊,阿姨,你也別責怪付離的不是了。”
付離抬眼看了一眼毓姿。
不久,迎來了另一位客人:“哎呀,人都在呢!熱鬧點好,熱鬧點好!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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