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冬亦歎著氣走近輕輕抱起了已經睡熟的母親，當再次回到客廳時，電視裏還在上演著一年一度的歡樂盛事，他拿起了躺在茶幾上的遙控器對著紅點一按，整個世界霎時變得清淨起來。
    尋思了一下，隨後從兜裏掏出手機，他翻了翻有幾條祝福短信，可是唯獨沒有應然發過來的，來回看了那個號碼好幾眼，最後還是沒有撥通過去，或許現在他還在氣頭上，或許現在他並不想接到自己的電話，程冬亦此時是這樣想的。
    可是當他剛把手機放到桌上，它便‘嘟嘟嘟……嘟嘟……’響起。
    “喂。”他的聲音頗為小心翼翼。
    電話那頭卻久久沒有開口，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新年快樂。”他知道那人現在還在接聽著自己的電話，不管被自己傷得有多深，永遠是最先低頭那一個，“你……還好嗎？”
    應然的嗓音有些沙啞，劈頭就是這麼一句：“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
    “我知道你會給我打。”程冬亦沒有說謊，他知道應然會遷就自己，隻是不知道他這份耐心還能維持多久。
    對方嗤笑著，“你就這麼自信？”
    “難道不是嗎？”
    “所以你就吃定我了麼？”應然說話的聲音很輕，程冬亦能想象到他現在的樣子，一定是滿臉不甘與無奈。
    不是的，我不是這樣想的。可是，話到嘴邊卻是，“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程冬亦！你他媽的就是個惡魔！”程冬亦即使在這一頭也聽到了那邊電話迅速墜擊地麵彈起時那刺耳的聲響。
    自然，他們的聯係就此切斷，程冬亦後來常在想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倔，又或許人就是有這種尿性，永遠隻會傷害自己身邊最親最近最愛的人，因為他們的愛——不圖回報。
    與最初的想法背道而馳，他有時恨透了自己這寥寥無幾的、可笑的自尊，卻又始終沒有辦法把它舍棄，不懂得愛與被愛的他，隻知道用這層薄薄的保護膜把自己牢牢包裹，再無他法。
    新年過後，城市複蘇，告別了原雲芳，再次踏上歸京的征程，程冬亦這次有了不同的想法，去年信誓旦旦地要把黎俊峪拿下，但不知何時卻被應然亂了芳心；時間還能倒轉嗎？可惜他已經是重新再來一遍，人的欲望無止境，總是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他呢？是得到了然不知如何擁有。
    果然，一進門看著有些灰漬的房間，他沒有再回來過，這是與應然失去聯係的第七天，晴，北京難得冬日暖陽，他想與應然分享這抹陽光，即使不知道那人需要與否。
    是不是不打給他，他便一輩子不再回自己電話？程冬亦蹲坐在床上，雙眼直盯著手機屏幕發呆，原來沒有那人的日子是那麼煎熬，為什麼自己以前就沒有發現？
    這是與應然失去聯係的第十天，今天他去了公司與邱吉堯碰麵，商討了一上午時間，最後終於把方案確定下來，但這個時候自己有些猶豫了，如果實施計劃他將會再次去往巴厘島，而且一呆便是兩個月，應然呢？怎麼辦？
    有時候程冬亦覺得挺恨應然的，為什麼總是在習慣對方的溫柔時又給他致命一擊，為什麼就不能好好跟他說說實話？有那麼難嗎？
    “要一起去吃午飯嗎？”
    被邱吉堯輕輕碰了下肩膀，程冬亦才回過神，“好。”
    正午，‘東投’底樓的員工餐廳人潮湧動，程冬亦很驚訝像邱吉堯這樣的人物竟樂意跟大夥兒擠食堂，看他徑直朝特色午餐窗口走去的樣子，想必還是這兒的熟客。
    “你還愣在那兒幹嘛？再不過來菜就沒了！”邱吉堯轉頭看到程冬亦站在一旁呆若木雞地望著自己，忍不住提醒道。
    程冬亦笑著應聲：“哦，來了。”
    “怎麼樣？味道不錯吧？”邱吉堯隻見他放了一口進嘴，就馬上詢聲問道。
    他點點頭，確實挺好吃的，“邱總怎麼愛來這兒吃？”
    “這兒有什麼不好嗎？”邱吉堯挑眉反問。
    “那倒不是，我隻是……”
    邱吉堯把話接了過去，“隻是沒想到我還經常來。”
    “是。”
    “我有跟你說過嗎？我差不多六年沒有回國了。”
    程冬亦搖頭，他知道邱吉堯常年待在國外，卻不知他這麼多年沒有回來過。
    邱吉堯夾了一筷青菜放到嘴裏，似是沉醉說道：“這裏有我熟悉的味道。”
    程冬亦不懂他說的味道指的是什麼？或許就是他口中的青菜，或者還是這座城市，或者隻是一個人。
    說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太多，沒有人會有足夠的精力去一一解讀，他不想去刨根問底兒，因為人人都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