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兒，為娘聽說你救了一位公子，不知可有此事？”顧老夫人目光探詢地投向自己的兒子。
    “確有此事。”顧傾城平靜地答道。
    顧老夫人看他一臉坦然，暗自鬆了口氣，言道：“善哉，我兒秉性純良也。待那位公子身體好些，便為他安排個好去處吧。”
    “是，母親。”顧傾城目送顧老夫人離開，心裏滋味複雜。
    過了七八日，羿小白對顧傾城提出辭別。
    “在貴府叨擾多日，承蒙照拂，在下也是時候離開了。”
    一陣沉默，良久，顧傾城緩緩開口；“兄台是何人門生？”
    羿小白答曰：“是陳敬儀夫子。”
    顧傾城微一挑眉，眼底閃過一絲精光，隨後拱手以禮，笑如春風。“如此，顧某就不送了，兄台走好。”
    清風學堂。
    眾學子擁著剛回來的羿小白問長問短。
    “羿兄，你可回來了！身體恢複得如何？”
    “羿兄，你不在書院，先生天天念叨你呢。”
    “多謝諸位記掛，我已無礙。”羿小白淺笑翩翩，回應他們的熱情。
    “子亦”
    “夫子來了”
    “夫子好”
    眾學子齊齊施禮。
    “嗯，你們都去溫習功課吧，子亦，你留下。”
    待眾人散去，陳敬儀手捋胡須，一本正經道：“子亦，明年就要參加科舉了，你這身體……唉”
    “夫子不必擔心，學生雖體弱，卻從不曾自棄，明年科舉，定不負所望。”羿小白神情堅定。
    “罷，罷，既如此，老夫隻盼子亦平樂長安，一世無虞耳。”陳敬儀慈愛地拍了拍他的肩。
    羿小白低首，忍住那盈淚的酸。
    “今日，我們學堂來了一位新夫子，此後，便由他來教導汝等琴技。”
    “在下，顧傾城。”
    “這位夫子，好生年輕……”
    “師無少長，想必有過人之處……”
    “誠然……”
    一時間，座下議論竊語不絕。
    羿小白此刻隻失神地注視那人，目光透著不解，確隱隱又有些雀躍。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慌亂地收回視線，轉向別處。
    “錚――錚――”
    玉白纖指在琴弦間撥動，清音流瀉，適才的嘁嘁喳喳不自覺地悄然靜默。
    羿小白餘光輕掃，顧傾城一襲緋衣端坐，骨節分明的手靈活有力，鬢側長發微拂，神采風韻渾然天成。
    不由地，已癡癡直視著，再也移不開眼。
    曲罷，顧傾城從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手，接著款步走向羿小白，拉起呆愣的他返回座前。
    “我……我不會……”羿小白臉羞得泛紅，連忙擺手，口舌也緊張得不利索了。
    “我教你。”顧傾城將他按在坐凳上，微俯下身，從身後握住羿小白的手，在弦上自如彈起。
    諸學子見此麵麵相覷，掩不住的詫異與猜測，然而無人出聲打破。
    “夫子，學生以為，您這樣……恐怕不甚妥當。”須臾，後排的一位學生起身打斷了眼前和諧的畫麵。
    琴音戛然而止。
    “哦？不知是怎麼個不妥當？夫子教學生練琴，有何問題？”顧傾城桃花眼銳利暗藏，唇角勾著和善的笑。
    “這……這……”那學生半天無以啟齒，最終不得不羞憤地坐下。
    “今日我初到此，撫琴一曲為禮，明日正式授課。拿好琴，隨我來，”羿小白抱起琴隨他而去。
    “你的臥房在何處？”顧傾城邊走邊問。
    “左邊第三間便是。”羿小白如實回答。
    顧傾城推開門，羿小白後腳進來，把琴擺放好。
    “陳夫子說，書院的臥房不夠了，今後我便與你同寢。”顧傾城忍住心底的喜悅，不露聲色地敘述。
    羿小白一下子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消息來得太突然，讓他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怎麼，你不願意？”見他不說話，顧傾城帶笑的嘴角淡了下去。
    “學生不敢。”羿小白略皺了下眉，陳夫子的話他一向遵從。
    羿小白七歲時母親去世，自此他就一直被陳敬儀收養，陳夫子待他視如己出，悉心教導，他們雖名為師生，但在感情上與親生父子無異。
    不敢麼……說到底還是不願的吧……唉，顧傾城心裏微歎。罷了，來日方長，小白，我的小白……
    翌日
    “現在還早呢，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顧傾城在床上側身撐著頭，羿小白已穿戴整齊坐在銅鏡前。
    “古人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我既知，何苦求那一寢安樂哉？”羿小白拿起梳子，淡淡回答。
    ”來，我幫你束發。”顧傾城不知何時來將他身後，一隻手奪過他手裏的烏木梳，動作自然地替他梳頭。
    羿小白怔了下，又恢複常態，並未出言阻止。
    “佳人青絲，撩我心懷。小白，以後都讓我為你束發，可好？”放下梳子，顧傾城看著鏡子裏那張清秀的臉，不自禁地附在他耳邊說得動情。
    琉璃梳子撫青絲，畫心牽腸癡不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