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貳拾捌 少女之像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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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帶她會來呢?
即便是從小跟在景詡身後的景沐陽,第一次見到這幅肖像畫時,也不懂紀子昀為它沉迷的原因。
隻是普通不過的肖像畫而已,非要說有那麼一點點特別的話,無非就是,畫中的少女極其美麗。
一路無話,直到轎車平穩停在景家大宅。景詡優雅起身,對還留在座位上的景沐陽微笑:“記帶這位漂亮的淑女一起過來,要溫柔呢。”
景沐陽打開後備箱取畫,隨手夾住,嘟囔道:“明明隻是畫而已。”他的小叔叔,居然會對一幅肖像畫這麼上心。哎?景詡不會再看到這幅畫以後,就變得和紀子昀一樣了吧?那麼,要不要趁現在燒掉呢?
景詡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他:“景沐陽?你跟紀子辛不熟吧?”
“?”景沐陽一臉疑惑,隨即歎氣“景詡,說好不再隨便偷看我的神識呢?”
“偷看?”他一直是正大光明的看“你們兩個人怎麼都會想到,要放把火燒掉這麼美麗的女人呢?不,確切的說,對於一位新娘,你們還真刻薄。”
“新娘?”景沐陽捏住畫的手指泛白。怎麼?景詡你還打算娶一幅畫麼?還打算讓我對著一幅畫喊小嬸嬸麼?
“沐陽的小嬸嬸,不就是沐陽自己麼?”景詡已經率先進了房間,留下庭院裏的景沐陽抱著畫目瞪口呆。
三秒後,庭院傳來一聲巨響,錦鯉池邊的假山塌了半塊“景詡!不是說不再偷看我的神識了嗎?!”
花妖和精靈裝作沒看見,紛紛移開目光。回廊上來往的巫女麵無表情,走得格外淡然。
景沐陽氣衝衝往裏走,懸掛在窗戶下得琉璃燈已經被景詡點燃,光線昏黃而溫暖。景詡晚上很少會用電燈,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果然更喜歡看燭火跳動的模樣。
忽暗忽明的光線,很像是,喜歡一個人卻不被那人知道的心情。
景詡往香爐裏添好香料,示意景沐陽把包裹肖像畫的牛皮紙拆開,將畫安置在正對他的牆壁上。
單手背在身後,景詡微微彎腰,微笑:“好久不見,塔西小姐。”
景詡這麼紳士的模樣,景沐陽隻在滿是名媛淑女的舞會中見過。景詡常常會跟他說,對待女孩子,不管對方是什麼身份,都要做到百分百紳士,不能讓女孩覺得被慢待。
“當然如果對方是惡靈之類的,這一條除外。”
惡靈除外。卻包括一幅畫麼?景沐陽盯著畫像愣愣看了兩秒,畫中端坐的女孩優雅站立,雙手拉起裙擺,屈膝行禮:“貴安,景詡大人。自從我身處的肖像被人買走,我們已經有十多年沒見過麵了呢。”
“要不是有位少年無意間闖入落敗的大宅,從積滿灰塵和蜘蛛網的地方帶我出來,說不定,我們再也不能見麵了,景詡大人。”
“紀子昀長得很像他麼?塔西小姐?”
我很好奇,他是怎麼去了有你的地方?又是怎樣,在你為他營造的環境裏一睡不起?
“嗬。”畫中的少女輕輕笑了一下,分不清是嘲笑景詡,還是嘲笑她自己“有一點而已。”
“景詡大人,您知道的,他早已老得不成樣子,在很久以前,已經變成了地下的灰燼。”少女催下眼簾,目光落在繪有漂亮玫瑰花的指甲上。她還記得自己的戀人曾經捧著她的手,一筆一畫替她畫出美麗的指甲:“這是他為我畫的,很美吧?”塔西舉起手給景詡看:“包括這幅肖像畫,也是他為我畫的。多虧了他,我才會一直維持年輕時的模樣。”即便,是在畫中。
“小少爺。”略微沙啞的聲音,塔西已經將目光移向表情疑惑的景沐陽“你很好奇嗎?”
“塔西小姐?身著黑紗的新娘?呐,我為什麼會是新娘呢?”
一幅肖像畫,居然和景詡一樣,能看透人心麼?景沐陽轉身去找景詡,才發現景詡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退出房間。
“嘛,不要因為這種事生氣啊小少爺。”少女勾起嘴角,語氣和景詡一模一樣:“你要是可以,我的神識隨便看也沒關係。”
景沐陽直視女孩得眼睛,心想還是找個機會把畫燒掉好了。
“燒不掉的。最起碼,普通的火燒不掉。對了,您有新的煙草麼?”似乎想起了不願想起的事,塔西無力靠在椅子上,向景沐陽要了一杆新的長柄煙鬥。
薔薇纏繞的長柄煙鬥雕刻精美,握在塔西手裏格外合適。
“我的故事,很老套呢。”
出生於貴族家的小姐,邂逅了四處流浪的畫家。
“不管不顧的相戀,之後的事,小少爺能夠猜到麼?”
景沐陽沒說話,盤腿坐在地板上,一副聽故事的標準姿態。被拆散吧,景沐陽想,反正塔西小姐能看到他的神識,不開口也行。
和畫家分開後,小姐嫁給了別人,終老一生?不然就是,畫家帶著小姐遠走高飛,卻沒躲過貴族家的追捕。
“小少爺你想的劇情,怎麼就沒一個好的呢?”白色煙霧騰起,帶有特殊的煙草香氣“他們並沒被家裏人反對哦。”或許是因為家裏人對女兒太過寵愛,或許,是因為畫家非凡的才華。“小姐在家人的祝福中,嫁給了一直愛慕的畫家。”
長久的愛戀,終於迎來了結局。
“我很想問問他,為什麼會這麼做。”吐出煙草霧氣,塔西的眼神渙散:“但是連聲音都沒發出來······”其實,更想問問他,為什麼不喜歡我呢?為什麼,還要娶我呢?
“你現在看到的這幅畫,是他為我畫的最後一幅畫。”塔西欣賞著自己身處的畫布“也許是因為他把我的血和顏料混合,從此後,我就寄居在了這裏。”
已經是亡靈沒錯了呢。還要一直一直,徘徊在屬於他的畫布裏。
輪回麼?
明明哪也去不了。
他到底有多恨她呢?恨到連她死後,也要把她困住。
既然那麼恨她,為什麼還要溫柔親吻她的額頭?親吻一個自己恨之入骨的人,他不難過麼?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畫這幅肖像,用了七天時間,日夜不眠。為了他恨之入骨的我,真的值得麼?”
“所以啊,小少爺。”塔西笑聲輕微“景詡大人說得沒錯。我的確是新娘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