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是離了那劍凰山。
    山莊石匾左行十步，恰好立著一株桃花樹。
    春來早，桃也妖嬈。
    “劍凰山有個傳說。”離開山莊，來到山腳下，華寧笙突然這樣說道。
    “華鳴天？”莊羲穹笑侃。
    華寧笙目不移，凝視那株桃花樹，朱紅的唇一張一合，“冬去早，逢時好，桃若妖，春色不老……有人說，桃是仙所化，樹為媒，天地為證，許不離，便會百年共好。”
    莊羲穹滯了片刻，目光順他看去，綠地山坡，也僅那一株桃樹孤立於此。清風掠過，帶走一葉桃瓣。
    “你信？”
    “我不信。”華寧笙似是嘲諷，“傳說桃是仙，戀上了凡人，在此等著，百年千年，也甘之如飴。可她若真是仙，便不該被凡塵所擾，早該去她該去的地方，又豈會留在此處，孤身看著凡人成雙成對？”
    “說的也是。雖然我與你想的不同。”莊羲穹邁步，走到桃樹下，吹落的桃瓣落到墨發上，美得令人心驚。
    “你想的什麼？”華寧笙看著他，看著那如畫之景，突然便覺得那麵具又礙眼了幾分。
    “桃在此，或是等著什麼。大抵卻不是那輪回千年的凡人，也不是年年予他生命的春，說不定……是那從不曾見過的冬……也未可知。”莊羲穹揚了揚手中的桃瓣，淡笑，回身邁步，與華寧笙擦身而過，“走吧，江南總有比這裏更好更多的桃花。”
    “但這裏卻隻有這一株。”華寧笙看著他的背影，心頭憋了口悶氣，不知怎得，就吐出了這一句。
    莊羲穹聞言，身子仿佛瑟縮了一下，回身見他那清麗容顏，目中盡是戲謔，“嗯，這株倒是美。”
    華寧笙冷瞪他一眼，邁步先他行去。
    剛走出兩步，他又不禁笑了。提及這株桃樹，隻是因著幼時娘親與他講過這個傳說，一個關於桃仙與凡人的故事……
    他卻是忘了，到底桃仙愛上的，是那忘卻前塵轉世輪回的凡人，還是那年年予她芳華的春，亦或是……她從不曾見過卻一直在等著的冬呢？
    大抵隻有桃仙自己才知曉了罷。
    但如莊羲穹所言，天下芳華那般多，卻獨獨這一株，是不同的。
    ……
    “莊某還有要事在身，可能陪不了美人兒同去江南了。”莊羲穹無奈地望著華寧笙，欲要告辭。
    華寧笙也是一愣，沒想到剛出劍凰山兩人便要分道揚鑣。一時間，好似不能接受一般質問道：“有什麼要事比清陽昭雪更為重要？！”
    此話，問得不像他了。
    華寧笙該是冷傲地回他一句，境主慢走或是江南再聚。那禮貌又顯盡疏離的語氣，才該是華寧笙。可……莊羲穹心下有小小的竊喜，難道……當真有什麼不一樣了否？
    莊羲穹欣喜間，華寧笙似乎已注意到了自己語氣的偏差，便隨口解釋道：“本主以為，唯恐東升閣主反悔，首要當得先去江南取了下落……”
    “可清陽昭雪於我，卻並無大用……”莊羲穹接過話，佯作一副與我無關的模樣。
    華寧笙哪裏受得莊羲穹激他，當下眉目一寒，冷笑道：“境主所言極是，那華寧笙便先告辭，江南再聚！”說罷，翻身上馬，策馬離去，隻留馬蹄踏地，揚塵無數。
    莊羲穹滯了半刻，可那人已經策馬無蹤，當下喜憂參半，“你說，你怎得就這般可愛……奈何，我卻是不得不離了你，也隻能江南再遇了。”
    說罷，自己也翻身上了馬背，手中韁繩一震，腿肚一夾，馬兒已狂奔而出……
    那離去之途，不是江南，卻是天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