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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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小姐,花園中的櫻花都開了,出去看看吧。”一個清脆的聲音將我從夢中吵醒。
我從被窩裏探出頭,伸了個懶腰道:“還早呢,讓我再睡會——”
跪在一旁的少女不依,拉著我就說:“不行,小姐,你不能再這麼睡了,你看看你,比來時胖了多少?”
胖?
這個字簡直是我的致使傷,一聽到我胖了,渾身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眼前的少女十七八歲,肌膚賽雪,明眸皓齒,一派天真爛漫的清新模樣,讓人一看之下便會喜歡上她。
“雪子,我真的胖好多了嗎?”我緊張地抓住少女的胳膊問道。
雪子笑著說:“其實小姐還是胖一點好看,來的時候太瘦了,反而不好。”
“那就是說我還是胖嘍?嗚——不行,我要減肥——”我哭喪著臉道。
雪子一邊掩嘴嘻笑,一邊服侍我穿衣。
——
兩個月前,我在錦繡山莊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時,已經在茫茫的大海之上。
是柳雲飛帶走了我。
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柳雲飛居然是東瀛人!
這個答案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柳雲飛,不,現在應該叫他藤原浩。他是東瀛皇室貴族。
幾年前,他的哥哥藤原樹親王欲要謀反,便威脅其父,也就是當時的天皇,野心勃勃地稱:如果取下當時強勢的大煌,便將東瀛天皇的位置讓與他。
天皇年老,藤原樹又手握東瀛大半兵權,天皇暫不敢與之抗衡,便私下與最受其信任的藤原浩商議,到大煌阻止藤原樹的行動,一方麵,也趁機奪取藤原樹的兵權。
於是,藤原浩便遠渡重洋來到大煌,機緣巧合之下,遇上楚天磊,與之成為生死之交。
當然,連楚天磊也不知道藤原浩的真正身份。
藤原樹在大煌潛伏了三年,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大煌何其強大,豈是一個東瀛小國所能抗衡的?
當然,其中的一些陰謀詭計都是讓藤原浩給攪和了。
後來,藤原樹還借機派出使臣,出些刁鑽的題來為難大煌皇帝,借機謀取幾座城池,傷一傷大煌的元氣。不過,正巧被我這天外來客給遇上了。
種種計策不成,藤原樹打聽到錦繡山莊名為經商,實是暗中為國庫賺取軍晌,也就是說,錦繡山莊其實就是大煌的一個國庫。
於是,藤原樹將主意打到了錦繡山莊。
藤原浩聽說後,索性搬到錦繡山莊做客,其實暗中一直在打壓藤原樹的行動。
我乍聽之下,驚得渾身冒出冷汗:原來背後居然有這麼多的陰謀啊。
然後,藤原浩就告訴我,傅水柔便是藤原樹他們下的一顆棋子。
我更吃一驚:傅水柔竟有如此大的後台!
當然,傅水柔的本意隻是想與楚天磊在一起,藤原樹就利用她這一弱點,誘她加入了他們的組織,成了一名忍者。
而藤原樹的打算是,助傅水柔嫁給楚天磊,成為錦繡山莊的當家主母,然後再威脅控製於她,讓她將山莊的財權交出來,以此來控製錦繡山莊,當然,也等於控製了大煌的財政。
這些,傅水柔都不知情,隻一味地想要得到楚天磊,於是,聽從藤原樹的話,跟藤原樹學會了東瀛忍術。
“你是說,她用樹葉吹出笛音來召喚動物的那個,是東瀛的忍術?”我突然想到。
“沒錯,這個便是我東瀛的忍術。本來傅水柔快要達到目的了,結果你冒了出來,打破了全盤的局麵。楚兄——愛上了你。”藤原浩正色看著我。
我臉上一紅,想起楚天磊,心中還是隱隱作痛。
“直到後來,你離開山莊入了宮,傅水柔以為機會來了,但是楚老夫人卻堅決反對,令傅水柔起了殺機。不過一開始,她還算有一點良知,原本她下的毒隻是讓楚老夫人病重,幹擾不得她和楚兄的婚事,後來,你居然被楚兄帶了回來,而楚老夫人也在你的悉心照顧之下漸漸痊愈。她別無他法,終於聽從了我皇兄的意見,下了天狼毒。”
“天狼毒?可是,我處處小心,並無旁人碰到楚老夫人的飲食,怎麼會?”我疑惑地問道。
“天狼毒是產自我東瀛國忍者中的一種毒物天狼蛛,此蛛聽從忍者的笛音,循到位置,將毒液滴入飲食中,並不需要人接近的。”藤原浩解釋道。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如此小心,還是中了招,誰會去注意一隻蜘蛛呢?
“那天狼毒可有解?楚老夫人她——有救嗎?”我急急問道。
當時真是氣糊塗了,加之聽了大夫說此毒無藥可解,心灰意冷之下,居然沒有過問楚老夫人的情況如何,一心隻想著逃避。
“放心吧,天狼毒是東瀛皇室的才有的毒,但我是皇子,當然有解了。”藤原浩笑道:“在我們出發之前,我已經為楚老夫人解了毒,楚老夫人已經沒事了。”
我籲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可是,你為什麼不揭穿傅水柔呢?”我疑惑地問道。
“我以什麼身份去揭穿她呢?別忘了,我是東瀛人。”藤原浩突然正色問我道:“顏顏,你真的打算離開楚兄,跟我去東瀛嗎?”
我幽幽歎口氣:“是的,想起當時他對我的不信任,我就迫不及待地想逃離。至於跟你去東瀛嘛——”我回頭看著他笑著道:“你有讓我選擇的餘地嗎?我現在都在去東瀛的船上了。”
哈哈——
兩人爽朗的笑聲灑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上,海麵風平浪靜,海鷗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飛翔,忽高忽低,多麼地自在!
息心止步!
沒錯,我要真正做到息心止步,然後,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
來到東瀛後,藤原浩迅速奪了藤原樹的兵權,在大煌的下屬也生擒了藤原樹。
多年的部署,隻等這一刻。
藤原浩第一次將我帶到這位東瀛老天皇麵前時,我看到了一個神色蒼茫的老人,連自己的兒子都要防,他是真的累到極點了。
我也算是作為大煌的使臣出使東瀛,老天皇對我甚是客氣,讓我將原本對小日子的憎恨迅速瓦解。(希望大家不要罵我才好,畢竟這隻是個異時空的東瀛。)
老天皇說他並不想與大煌為敵,幾百年來,雖不說與大煌有多親密友好,可也互不侵犯。但藤原樹不知好歹,居然將歪腦筋動到了大煌頭上。
當藤原浩請示天皇如何處置藤原樹時,天皇隻說兩個字:“立斬!”
立斬,就是直接在大煌斬了藤原樹,連屍體也不用運回東瀛了。
要讓一個父親做出這樣的決定,是多麼痛心疾首啊,可見藤原樹昔日的作孽有多深。
我分明看到老天皇轉身的一瞬間,眼角沁出一滴淚來。
刹那間,我終於明白了,身在帝王家的無奈,於父親,於子孫皆是無奈。
至於藤原浩,他不說我也明白,以他的身份,與雲雲真的是無法在一起的了。假如雲雲是平常女子還好,可她,偏偏是大煌的公主。
——
一走到院中,滿眼盡是雪白的櫻花,燦爛地開了一片。
一夜之間,竟然開了這麼多櫻花!
我立在櫻花樹下,溫和的微風中,暗香浮動。
櫻花瓣隨風“簌簌”飄下,小小的近乎透明的花瓣落在肩頭,我渾然不覺,鋪天蓋地的粉白,立在中間,隻仿佛這天地隻剩下了我一人。
以前在現代時,就向往著有一天能去日本看櫻花,如今算是如願了,不過已是人麵不知何處去,櫻花依舊笑春風了。
“小姐,你真美!”雪子喃喃地讚道。
雪子是我在東瀛的侍女,初見她時,便一眼喜愛上了她,待她如親妹妹一般。
我臉一紅,嗔道:“雪子說什麼呢?”
“真的,小姐,你穿著我們東瀛的和服,梳著東瀛的發飾,立在櫻花雨中,簡直比秋子小姐還要美上幾分。”雪子繼續說道。
秋子是東瀛京中最紅的藝妓,據說色藝俱佳,號稱東瀛第一美女。
“原來,你拿我比作藝妓的啊?”我故意惱道。
“雪子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說小姐比秋子小姐美而已。”雪子急急解釋道。
“你急什麼呀,我開玩笑的啦。哈哈——”我笑著道。
“哎呀,小姐,你就會戲弄雪子——”說著便要跑過來嗬我的癢,我是最怕這招的。
於是兩個人便在這櫻花雨中追逐奔跑起來。
或許,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吧。
平淡地過。不用去想明天要做什麼,會發生什麼。
隻是,心底深處的那份思念越發強烈起來。
來到東瀛後,我愛上了一件事,就是泡溫泉。
現在的日本溫泉,應該算是無汙染,純天然的了,絲毫沒有人工加工的痕跡。
我如今住的屋子後麵就有一座天然的溫泉,還記得雪子第一次帶我進去時,我簡直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隻見一座小小的水池,正冒著騰騰的熱氣,不時地翻滾著氣泡。池子外圍都有天然的岩石圍護著,岩石上有綠色的植物垂掛下來,蕩漾在水中,蘊著淡淡的水氣,如夢境一般。當即脫了外衣跳將下去,美美地泡了半天。
從此,便一發不可收拾,有事沒事就會泡在溫泉裏,皮膚果然越來越好了。
——
正與雪子在櫻花雨中玩得開心,驀然瞥見櫻樹下一抹身影,長身玉立,臉上帶著淡淡地微笑,斜倚在樹幹上看著我。
我停下與雪子的追逐,略整一下衣飾,含笑走過去道:“怎麼來了也不出一聲,我最不淑女的一麵給你看到了。”
藤原浩笑道:“我看過的你沒有哪一麵是淑女的。”
我氣極:“你這是什麼話啊,真是的,好歹我也是東瀛天皇的幹女兒呀,也算京中名門淑女吧。”
我與老天皇特別投緣,他一開心之下,居然認了我作幹女兒。
彼此嘻笑了一陣,藤原浩抬手將我肩著的櫻花瓣撣去,然後正色看著我道:“顏顏,你看起來好多了,真希望能永遠看著你這麼開心下去。”
我扯起嘴角淡淡一笑道:“原本我便是沒有家的,這樣的生活我很喜歡,我會一直開心下去。”
“可是顏顏,以前的一切,你真能忘得掉嗎?”藤原浩皺眉看著我。
“會忘掉的,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我伸出手接住一片緩緩飄落下來的花瓣,送到鼻端輕嗅,若有似無的淡香沁人心脾。
霎時,兩個人皆是靜默,各懷心事。
耳畔似隻有櫻花“簌簌”飄落的聲音,落在身上也不忍撣去。
“顏顏,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藤原浩突然對我說道。
“什麼?”我一愣,抬眼看向他。
他看了我片刻,自袖中抽出一封書簽來遞給我,我疑惑地接過。
“這是昨夜收到的。傅水柔綁架了楚老夫人,放言,要你親自前去救人。”藤原浩慢慢說著:“我本不想將此信交給你,但我想了一夜,覺得還是有必要讓你知道。”
我的心猛地一沉,傅水柔好可惡!楚老夫人一把年紀,怎麼承受得住?
“我要回去救她!”我堅決地脫口而出,說完才發現,自己以為能夠不再過問往事,原來,還是做不到。
藤原浩看著我,眼中滿是擔憂:“當初你讓我帶你離開山莊,便就想從此不再理會錦繡山莊的閑事,顏顏,這裏才是你想要的生活。”
我沉默不語,心中平靜了兩個月,再度起了波瀾。
我不想去理會,但是,我真的能視而不見嗎?
藤原浩見我不語,歎口氣道:“顏顏,作為哥哥,我希望你過得快樂。”
“哥哥。”我眼中含淚道:“楚老夫人待我如親生,我不能袖手旁觀。待我將事情處理完,我便平安回來東瀛,好嗎?”
藤原浩淡笑道:“傻丫頭,何必征求我的意見?這是要你自己做出的選擇。”
我心中存滿感激,淚也止不住地流下來。
“好了,別哭了。我已經為你備好了回去的船,明日即可起程。”藤原浩輕拍我的頭道:“記住,我在這裏等你平安回來。”
我一驚,原來藤原浩是如此地了解我,甚至一切都早已為我準備好了。
自從來到這個時代,有太多的人,太多的事讓我感動。
被人深深地感動和震驚,或許這便是一種幸福。
我一直以來,總覺得世間的人還是淡定一些好,如今才感到一種被人牽掛的感動。
生命本是無奈,但無奈中也有感動吧,有人在乎,有人關心,有人牽絆,雖有眼淚,也是幸福吧!
寄情了,便感動了,就走不出了,一切似乎都波瀾不驚,其實,暗暗湧起於心的是一絲離別的清淚。
不在乎也罷,不寄情也罷,偏偏要有感動,感動是美,美了確也令人傷懷。
夢斷天涯是淒楚,
離愁別緒是無奈。
亦或許回憶長存便是真正的淡定,有回憶有感動。
足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