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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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窗前,看著樓下街道上熙熙攘攘來往的行人,將手中的香茶遞到嘴邊泯了一口,唇齒留香。
茶,依然是好茶。
有人敲門,我應了一聲,陳長老推門進來,順手將門關上。他走到我身邊,對我行一禮道:“幫主,屬下已經查明了,傅水柔確實將楚老夫人挾持,如今錦繡山莊已一片混亂,楚少莊主更是動用了黑白兩道所有的能人調查,然而傅水柔似從人間消失了一般,自在半月前放出風聲之後,便再無動靜。”
我淡淡地問道:“是什麼風聲?”
“呃,半月前,傅水柔將楚老夫人挾持後,曾放出風聲,說——”陳長老為難地看著我,見我臉上波瀾不驚,並無任何表情,便隻得繼續說下去:“說是要幫主您親自見她,她才考慮放人。”
楚老夫人被擒,半個月來,生死未知,想必錦繡山莊已不是混亂所能形容了,楚天磊有多焦急擔憂,可想而知。
然而,這都是他自己種下的惡果,又怪得了誰呢?
我低頭沉吟片刻問道:“連我們丐幫的人都查不到她的行蹤嗎?”
陳長老臉色有些難看道:“屬下無能,查不到。”
我歎口氣,安慰道:“這也不怪你們,傅水柔學過東瀛忍術,她隱於市中,你們是找不到她的。”
陳長老低頭稱是:“那現下,幫主打算怎麼辦?”
我將茶杯捏在手中,望著窗外道:“放出風去,就說我顏雪菲回來了。”
傅水柔一定會得到消息,既然我找不到她,那就讓她來找我吧。
——
夜幕降臨,紫玉進來幫我將燭火點上,然後在桌旁坐下來,靜靜地看著我。
我好笑道:“看什麼看?有什麼話就說吧。”
自我回來後,就一直住在天香樓中,想起紫玉,便派人將她從錦繡山莊接了過來。
“姑娘,少莊主他,他說想見你。”紫玉為難地看著我。
“不見。”我頭也沒抬。
楚天磊隻知道是我將紫玉接了來,並不知道我住在哪裏。
“姑娘,可是——”紫玉皺眉道。
“別可是了,我答應回來救太奶奶,但是不會見他的。”我堅決地說。
紫玉歎了口氣,無奈地搖頭,半晌才說:“姑娘安歇吧。”
“你先去睡,我還要等一個人。”
消息放出去三天了,如果不出我所料,傅水柔今晚一定會有行動。隻是我身邊丐幫高手如雲,她近不了我的身,那麼,她隻會告訴我她的地址,然後讓我隻身前去。
紫玉依言回去睡了,我一人秉燭,拿著一本書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
三更剛剛敲過,我已有些困意,正打著哈欠,突然,桌上的燭火晃了晃,一件物體從窗外打破窗紙直射進來,打在了門框上。
我起身上前,發現是一支鏢,將一封信釘在門框上,我拔下利鏢,將書信打看,隻見上麵幾個字:若要救人,獨來香山。
香山?
我冷笑一聲,傅水柔,你等著!
——
第二天一早,我跟陳長老交待了幾句,便隻身前往香山。
香山是蘇州郊外的一座名山,常年煙霧繚繞,即便太陽出來,也射不開那厚厚的霧層,隻是看陽光從煙霧中透出,別有一番風味。山中鳥語花香,幽靜怡人,是個春遊的好去處。因此,也常有文人雅士前來賞景,更有人結伴前來踏青。
來到香山腳下,此時香山已有三三兩兩的人,皆興衝衝地向山上爬去,我也隨著眾人向上爬,越往高處去,人越稀少,差不多到半山腰時,已看不到人煙了。
我擦拭了額上的汗,一轉頭,看到前麵有一座名為“望江亭”的涼亭。
望江?我環顧四周,皆是山巒起伏,哪裏來的江呢?
我搖頭笑著,這起名的人也著實胡扯了。
我捶著發酸的腳,走到望江亭中歇腳,想那傅水柔也該出現了。
微微的山風拂來,有些許涼意,此時太陽已在空中射下萬丈光芒,隻是香山周圍依舊是雲霧圍繞。
一抬頭,我驚奇地發現,眼前竟有一條大江,如玉帶一般蜿蜒纏繞在群山之間,這隻是在亭中才看得到。
怪不得叫望江亭了,我不禁對造亭起名的人讚歎起來。
這條江隻有在望江亭的位置才能看到,一出亭子,便一點痕跡也尋不到了。
“顏姑娘,這香山風景不錯吧?”冷不丁,一個優雅迷人的聲音想起。
我一轉頭,見傅水柔臨風站立山邊,絕豔的臉上帶著一絲淡笑,一身白衣素衫,在煙霧彌漫的山間,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
“是啊,傅姑娘能邀我來賞景,我真是太感激了。”我亦笑著回她。
“很驚奇姑娘在這種情形之下也能有閑情逸致,我真是佩服呢。”
我冷笑道:“少廢話,太夫人呢?”
傅水柔冷哼一聲:“你便是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的嘛。”
“對你這種人,我能有什麼好態度?一句話,我是來換太夫人的,你把她放了,我跟你走。”我冷眼看著她。
“你怎麼就知道我一定會放了她?”
“無所謂,不過,你的目標不就是我嘛,跟太夫人沒關係,就當看在你父親麵子上。”我知道太夫人和傅水柔的父親有些交情,抬出她死去的父親,應該有用。
傅水柔冷冷地看了我一會便飛身隱入一片密林之中。
不一會兒,她帶著一個人從林中走出,是太夫人。
我叫著一聲:“太奶奶!”
楚老夫人白發有些散亂,但依然鎮定萬分:“丫頭,你來做什麼?老身都是一把老骨頭了,你快走吧。”
我的鼻子發酸,強忍住眼中的淚,三個月未見,楚老夫人一下子又老了許多。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對著傅水柔說:“放了她,我跟你走。”
傅水柔皺眉,厭惡地說:“叫跟著你的人把她帶走。”
我一愣,身後的林中,已躍出一人。
“幫主。”陳長老上前道。
我歎口氣:“陳長老,你來做什麼?”
陳長老道:“屬下不放心幫主的安全,想隨後保護。”
我無奈道:“也好,你便帶著太夫人先離開吧。”
“可是幫主——”
“我跟她的恩怨也是時候了一了了。你將太夫人安全地送到錦繡山莊。”我吩咐著。
“是。”陳長老應著。
我慢慢向傅水柔走去,那張豔麗蒼白的臉離我越來越近。
傅水柔冷笑一聲,飛身上前抓住我的胳膊,施展輕功離去。
原來輕功是這個樣子的,就像飛一樣,不過我這人天生暈高,沒過多久,便暈了過去,不省人事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等我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
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我無力地看著眼前,傅水柔正坐在桌邊喝著茶。
“醒了?”
“你把我怎樣了?我怎麼一點力氣也沒有?”我吃力地問道。
“給你服了些軟筋散,省得你滿腦子鬼主意,一不留神,就讓你跑了。”傅水柔淡淡地說道。
“你不是打算殺我嗎?可以動手了。”我強迫自己坐起來,靠在牆上,隻是渾身一點勁也使不上。
“別白費力氣了,服了軟筋散你就像一癱爛泥一樣,至於什麼時候殺你,我有的是時間慢慢折磨你,一刀殺了你豈不無趣。”
這個女人真是無聊!
我無奈地翻翻白眼。
“你要跟我算帳,我還沒跟你算帳呢。綠芙的仇我還沒報呢。”
“要替那個死丫頭報仇?不急,你很快就能下去陪她了。”傅水柔唇邊揚起一絲微笑。
“為了個男人,你值嗎?”我突然問道。
傅水柔臉色一變,將手中的茶杯的一掌拍碎在桌上:“師兄是我這輩子的最愛,沒有他,就沒有我傅水柔。”
她握緊拳頭,轉頭看向我:“你知道嗎?以前師兄在我家裏習武時,是我最開心的時光。”慢慢地,她的眼中散出些許柔情,似說給我聽,又似夢囈一般:“那時師兄待柔兒很好,他每天帶柔兒上山采野果,還會抓小動物給柔兒玩,柔兒闖了禍,他都會替柔兒扛下來,任憑爹爹處罰。自從爹爹走後,他將柔兒接到錦繡山莊,待柔兒更是好,不管柔兒有什麼要求,他都會滿足我。”
我靜靜地聽著,聽著這段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可是後來,自從你來了以後,師兄就變了,他的視線不再停留在我身上。都是你!”傅水柔越說越氣憤,衝到床邊指著我道:“你倒底是從哪裏冒出來了?用什麼妖法迷惑了師兄?”
我冷冷地笑著,渾身一點氣力都沒有,似乎連扯一下嘴角都無力。更是懶得說話。
“啪”地一下,右臉上生生挨了一巴掌,頓時,似有一絲血腥味在口中彌漫開來,我的兩耳“嗡嗡”作響。
糟了,耳朵會不會給她打聾了?
“賤人!這是你當初給我的一巴掌,我現在奉還給你!”傅水柔在耳邊叫道。
還好還好,還能聽得見。
臉上火辣辣地疼,似乎腫了。
“這隻是開始,我在你身上所受地屈辱,我會一筆一筆地跟你算。”傅水柔說道。
靠,一筆一筆?挨一下巴掌就把我打成這樣了,這一筆一筆還讓我怎麼活啊?
“等我折磨夠了你,我就把你挫骨揚灰,讓你死也無全屍!”傅水柔靠近我,臉上帶著嗜血的微笑。
這樣會不會太狠了一點啊?
那張臉在眼前晃得好討厭,我想把她揮開,但是心有餘力不足。
看來我顏雪菲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當初幹嘛那麼逞能啊,還把陳長老打發走了,要他在這裏,我哪裏能吃這麼大個虧啊。
本以為是女人與女人間的爭鬥,最不濟就是兩人打一架,隻是我失算了一條,傅水柔是個有武功的女人!
任傅水柔在我耳邊嘰嘰喳喳講個不停,我自顧自地在一邊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個不停。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傅水柔察覺到了我的不專心,惱怒地吼道。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左臉上又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靠,這女人說到做到啊?還來真的!
我的腦子裏“嗡嗡”作響,亂成了一鍋粥,嘴角有液體滴落下來,眼角一掃,白裙上點點腥紅。
至於臉上,已經疼得麻木了,奇怪,我居然感覺不到疼痛了。
耳朵沒打聾,神經不要打壞了啊——
我想我這個時候還是暈過去比較好,但偏偏迷迷糊糊地又暈不過去。
傅水柔見我沒哭沒叫,反而臉上帶著笑意,怒火中燒。
我好像聽到遠處傳來叫聲:“顏顏——”
有人在叫我嗎?
是幻覺嗎?
糟糕,看來耳朵真的打壞了——
更要命的是,腦子也打壞了,居然出現了幻聽!
隻覺得胳膊一疼,還沒等反應過來,隻覺得身子一輕,人已被傅水柔提了起來,然後被重重地扔到地上,“呯”地一聲,眼前一片漆黑。
這是哪裏啊?怎麼黑乎乎的?
傅水柔哪去了?
臉上沒感覺疼,屁股倒疼得要命了。
算了,反正也跑不了了,先休息一會吧。
迷迷糊糊中,耳中傳來說話聲,離我似遠似近。
“師兄——”師兄,傅水柔在叫誰師兄啊?
楚天磊?
哈哈,傅水柔也出現幻覺了,楚天磊怎麼會找得到這裏來?
“顏顏在哪?”咦?真是楚天磊的聲音。
我腦中一驚:真是楚天磊嗎?
“師兄,你來不是看我的嗎?”傅水柔的聲音柔情似水,似有萬般委屈。
“少廢話!顏顏在哪?”楚天磊的語氣中似有怒氣。
楚天磊來救我了嗎?
一片漆黑中,我靜靜地聽著,不知道聲音從哪裏傳來,又聽不太分明。
我試著屈了屈手指,能動了!
看來軟筋散的藥效開始漸漸散去。
我慢慢地摸索著,這裏像是一間密室,室中什麼都沒有。我摸著牆壁慢慢爬著,循到聲音的來處,便再也沒有力氣動了。
室外,傅水柔和楚天磊仍在說著話。
“呯”的一聲,似有什麼東西摔到地上。接著是傅水柔怒吼:“顏顏,顏顏!那個顏雪菲倒底有什麼好?你對她如此念念不忘?”
楚天磊沒有說話。
“師兄,你為什麼不再喜歡柔兒了?為什麼?”傅水柔泣不成聲。
“我一直把你當妹妹般看待。”楚天磊冷冷道。
“妹妹?我們訂過親的,是爹爹讓我們訂的親!”傅水柔叫道。
“就因為師命難違,所以我才與你訂了親。隻是後來我漸漸發現,我對你隻有兄妹之情。”
“是顏雪菲對嗎?她出現了,所以你才不喜歡我的?她是個來曆不明的人,倒底哪裏好?”
我靜靜地聽著,身上的疼痛使我已沒有辦法思考,隻能聽著。
好一會兒,楚天磊才說道:“我不管她來自哪裏,不管她好不好,隻因為她是顏顏。我已經對不起她了,曾經那樣去傷透她的心,隻因為受了你的蒙蔽。我對她的不信任,對她所做的一切,今生不求她原諒,隻想當麵跟她說一聲對不起。”
雙頰麻麻的,似有東西流下來,我吃力地抬手一摸,是淚。
這麼久以來,我所受的委屈,頃刻之間崩塌,淚不受控製地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