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次的殿試很快就到來了。這是決定你寒窗苦讀是否有用的最好的證明。
    不隻那些考生緊張，我也緊張啊！
    以前在現代讀書考試隻有被監考的份，哪知道現在我要來監考別人了，這種感覺真是爽！
    真是風水輪流轉呐！
    這天一大早，我便來到貢院。主考官休息室早有人備好了上等的香茶，一個文官點頭哈腰地跑到我麵前自我介紹：“大人，下官丘有才是本次殿試的副考官，知道大人新官上任，還請大人多多提攜呐。”
    我對他略一點頭，喝了一口茶：真香！
    丘有才見我不理他，便對手下人打了個眼色，一個師爺捧著東西上來。
    丘有才揭開上麵的紅布，對我嬉笑道：“大人，這是廣州慕容家送來孝敬大人的，慕容家的三公子參加了本次殿試。”
    哇噻，紅布下整齊地碼著一堆金元寶，在我眼前閃著耀眼的光芒。
    另有人繼續捧上來。
    丘有才一邊掀起紅布，一邊介紹道：“這是福建馬公子送來的。”
    紅布下是十多顆滾圓潤澤的夜明珠，一看就知道價值連城。
    我的口水都要出來了，指著珠子問：“這個——聽說晚上會發光？”
    丘有才見我開口問，更是笑得眼睛都沒了：“回大人，是的，這是東海的夜明珠，晚上房中隻要放上一顆，便可亮如白晝啊。”
    “這是吉林的韓老爺送來的。”
    紅布一掀，下麵躺著三支大人參。
    “這是長白山的千年人參。可助大人您延年益壽，容顏永駐。更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丘有才繼續給我介紹著。
    原來當主考官的油水這麼旺啊！
    我轉頭眯著眼，笑著對丘有才說：“丘大人，你真是太有才了！”
    丘有才大笑道：“下官為大人效力，是下官的榮幸啊。”
    哈哈——
    室中全是我倆的大笑聲。
    ——
    來到考場上，見眾考生已經坐定，全場鴉雀無聲。
    我環顧考場，看到考生中有十歲上下的小孩，更有七老八十的老者，每個人都緊張地盯著台上，看到我時，皆露出驚異地眼神。
    在第二排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孟子瞻。
    我假裝不認識他，從他驚異的臉孔上掠過。
    有官員宣讀了考場須知之類的東西。讀完後征求我的意見，我向他一點頭，他宣布：開始。
    我慢慢地向考生中間走去，開始監考。
    第一排，我從一名考生桌下抽出一本書，考生嚇得抖若篩糠，我冷笑一聲，一揮手，立即有兩名帶刀侍衛將早已癱軟的這名考生帶出了考場。
    第二排，我從一名考生的手中搶出一卷小抄，不錯嘛，縮得這麼小也能看，一揮手，又是兩名侍衛將他帶離考場。
    丘有才跟在我身後不停地抹汗，在我耳邊低聲說：“大人，不可，那是慕容公子。”
    我回頭白了他一眼，不理他，繼續向前走去。
    第三排，我叫人將一名考生的衣服扒了下來：好家夥，衣服裏麵密密麻麻地抄滿了小抄。不用說，又讓侍衛帶走了。
    丘有才扯著我的袖子輕聲道：“那是馬公子呀——”
    第四排，一名正在拚命抄襲旁邊考生的老頭給我拎了出來，直接扔給了候在一旁的侍衛。
    丘有才急了，一把拽住我，眼中盡是哀傷：“大人萬萬不可呐，那位是韓老爺——”
    “閉嘴！”我略一提高聲音，有些發怒道。
    丘有才見我瞪著他，立刻低下頭再不敢言語，臉色早已蒼白。
    直到考試結束，一大半考生被扔出考場，貢院外麵盡是痛哭哀號聲。
    我收了考卷，跟其他副考官一起走出貢院，院外一名男子撲了上來，指著丘有才大罵：“你這個狗官，本公子給了你那麼多金子，你居然一點麵子都不給我——”
    丘有才嚇得汗如雨下，連忙躲在侍衛後麵，跟著眾人進了內堂休息室。
    坐定後，丘有才見無人，湊上來漲紅著臉對我說：“大人，你今日為何——”
    我淡笑著端起一杯茶，撇去浮在茶水上的沫子，喝了一口，唉，真是好茶啊。
    “大人——”
    “他們送來的東西呢？”我冷不丁地問道。
    “都在呢——”丘有才一喜，連忙叫人捧上剛才的那些珍寶。
    “還有呢？”我慢條斯裏地問。這個丘有才這麼貪財，不可能自己不獨吞一些。
    “沒有了，大人——”
    我目光如炬瞪向他，他渾身一抖，歎口氣進了內室，過了一會，捧出了一個大盒子：“大人，都在這了，下官不敢欺瞞。”
    我猛地一拍桌子：“大膽丘有才，你為官不廉，私自收受考生賄賂，簡直大膽包天！天子腳下你也敢貪汙，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丘有才早已被我嚇得癱軟在地，大呼：“大人饒命——”
    “來人，將丘有才押入大牢，待我稟明皇上，再聽發落。至於這些不義之財，一起交到皇上麵前。”
    “是！”侍衛上前，將差不多嚇暈的丘有才拖了出去。
    我走到貢院外，考生們還在院外逗留，沒有散去。其中不泛有人大罵不公。
    我讓侍衛示意他們安靜，然後清清嗓子道：“今日是我第一次主持本次殿試，竟然發現如此黑暗。丘有才因為收受考生賄賂，已被我關押，即日上報皇上處置。而你們所送上來的一切物品全部充公。”
    此話一出，人群中便有人哭爹喊娘，大呼上當。
    侍衛大叫：“安靜！”
    我繼續說道：“殿試不是為了讓你當官斂財，而是為我大煌挑選出傑出的人才，為我大煌所用。讀書並不是為了當官，所以，請大家務必記住，從此，我大煌隻重人才，不會再有誰交的錢多，就讓誰當狀元的規矩！”
    人群中響起掌聲一片，大多數人都叫好。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孟子瞻，他朝我略一點頭，滿眼是讚賞。
    我也朝他燦然一笑。
    ——
    皇城最大的金禧樓。
    我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喝著香茶，吃著據說是金禧樓的招牌點心蝶戀花。
    唔，確實好吃，香甜糯軟，入口即化。
    “顏姑娘。”嗬嗬，來了。
    “來啦，坐。”我伸手一指位置。
    孟子瞻在我對麵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很意外吧？”我見他滿眼的疑問，拍拍手上的點心屑，笑著問。
    “的確，子瞻見到顏姑娘出現在考場之上，還是以主考官的身份，確實驚訝得很。尤其是聽到後來姑娘的一番話，更是對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孟子瞻正色說。
    我搖頭笑道：“至於我如何當上主考官的，這說來話長。隻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這次的殿試會是絕對的公平。”
    “這個子瞻相信。”
    “不過——”我話鋒一轉，笑著看著他：“既然是公平的，那你就別指望因為跟我認識就以為我會幫你走後門，成與不成，全靠你自己。”
    孟子瞻嚇得站立起來，抱拳道：“子瞻不敢！子瞻從未有如此的想法。由姑娘主持公正已是萬幸，如果未能高中，那也是子瞻才不如人，自當加倍努力用功。”
    我拍著手大笑道：“說得好！我果然沒看錯人。你坐下吧，我跟你開玩笑的啦。就算你求我，我也不能壞了原則呀，我是皇上親點的主考官嘛。”
    孟子瞻這才笑著坐下。
    我問了些秦小姐的事，以及分別後發生的事，談笑風生，聊了整整一下午。
    末了，加上一句：“如果高中，娶秦小姐時，一定要請我喝杯喜酒喔。”
    “那是自然。”
    ——
    作為主考官，不一定親自批卷的，那自有大煌的太傅及其他有知識的大臣共同批閱，然後交由主考官審核，最後才將三甲名單及作品交到皇帝手上。
    給我批，我也看不懂啊——
    那些個無聊的八股文，文言文，看得頭都大的，算了，還是等他們批完後，我再隨便審上一審吧。
    “姑娘，你不去上書院批卷，在這裏發什麼呆啊？”紫玉冷不丁地冒出來。
    我正坐在顏禧宮的亭子裏曬太陽。
    “唉呀，沒意思，等那些老古董批完了，我再看吧。”我無精打采地說。其實我是在想上次顏禧宮西暖閣失火的事，那個教養嬤嬤死了，那怎麼樣才能知道這麗妃的事呢？當然不能大張旗鼓地去隨便問人了。而且我也不敢將這事跟紫玉說，怕她害怕，也怕她多心，失火一事也隻讓我以天幹物燥起的天火而搪塞過去，好在她也沒有多問。
    “顏姑娘好雅興，在賞花呢？”
    我一轉頭，看到靈妃帶了幾名宮女走了過來，連忙迎了上去。
    “嗬嗬，我在曬太陽。娘娘怎麼有空過來的。”我笑著問。
    “番邦進貢來一些珍貴水果，我想著拿來給姑娘一起嚐嚐。”靈妃笑著讓宮女遞過一籃子水果，紫玉接了過來。
    我拉著靈妃到亭子裏坐下：“有勞娘娘費心了，還想著我。”
    “嗬嗬，姑娘何時變得這麼客氣了。跟我豈不是生分了。”
    “沒有啦。”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坐著拉了會家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娘娘，有件事我想問你一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姑娘有事盡管問，這樣說太拿我當外人了。”靈妃嗔怪道。
    “上次聽娘娘說，當年你在藏書閣中見到一卷畫，畫中女子跟紫玉長得非常相似，這副畫我去看過了，確實如此。而且，這畫中的女子，有可能是當年先帝的寵妃——麗妃娘娘。”我正色道。
    “喔？麗妃娘娘？她的事我也聽過一點點，不過在宮中已經成為禁忌了。”靈妃皺眉道：“你是說，那畫中女子就是當年的麗妃？”
    “我隻是猜測。”於是，我把太後見到紫玉後的反應跟靈妃說了一下：“我想，當年太後與那麗妃肯定是有過節的。”
    “照你這麼說，紫玉跟那麗妃是有什麼關係的嗎？”
    “有沒有關係我不敢說。但兩個確實長得相像，就怕有人將她們錯認為有什麼關係，而紫玉當了替死鬼。”
    “嗯，你說得有理。那要我如何幫你？如果涉及到太後，我想我也愛莫能助。”靈妃抱歉地看著我。
    “我隻是想請問娘娘，你當年的教養嬤嬤還在嗎？”
    “她還在啊，就在宮中呢。我也經常去看望她。”
    “真的嗎？”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我想她應該知道麗妃的事，如果由娘娘去問她這件事，她才會肯說。”
    靈妃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帶你去，但是如果嬤嬤還是不肯說，那我也沒辦法了。”
    “多謝娘娘。”我激動得無以名狀——這件事又有了線索。
    隻有弄清麗妃的事再作打算了。
    ——
    位於皇宮最南邊的司木局，是培育宮中花草的地方。曆來宮中擺放的盆景及禦花園中所植的花草，皆從這裏培育成熟了再移植過去。
    靈妃的教養嬤嬤林嬤嬤已有六十多歲了，宮外又無任何親人，所以靈妃便將她安置在司木局頤養天年，做些侍弄花草的輕鬆活。
    走進司木局，是成片成片的各式花草樹木。
    一位老婦人佝僂著腰站在一株花前，自言自語著。
    “林嬤嬤。”靈妃笑著走了過去。
    原來她就是林嬤嬤。
    林嬤嬤抬起頭來，見是靈妃，渾濁的眼中有了一絲光亮，亦笑著迎了上來，握著靈妃的手就要行禮，靈妃急忙拉住了她道：“嬤嬤快起來，我說過見了我用不著行禮的。看，我帶了你愛吃的糯米雞來。”說著便讓身後的宮女遞上食盒。
    林嬤嬤接過盒子道：“娘娘能來看老身，就是我的福氣了，哪裏還要帶東西來。對了，前陣子老身聽說娘娘您出了事，怎麼樣？沒事吧？”
    “嬤嬤放心吧，我沒事，隻是一些誤會，幸虧這位顏姑娘施計相救。”靈妃將我從身後拖了出來。
    林嬤嬤老淚縱橫，就要給我跪下：“姑娘好心有好報啊，救了我們娘娘，大恩大德老身無以為報。”
    我連忙拉住她，不好意思道：“嬤嬤言重了，我真是不敢當呐。”
    林嬤嬤帶著我們走進她的廂房內，為我們各倒了一杯水，便與靈妃拉起了家常。
    “對了，嬤嬤，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要問你。”靈妃適時地導入正題。
    “娘娘真是折煞老身了，隻要老身知道的事，老身必定知無不言。”
    “我們想知道麗妃娘娘的事。”
    林嬤嬤身子一抖，臉色刹那變得難看，略思索片刻之後才歎口氣道：“出罷。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吧。”
    十八年前，麗妃入宮，由於其清麗的麵容和絕佳的舞藝，深得先皇寵愛。當時的皇上也是一代明君，後宮中除了早娶的皇後外，隻有幾名妃子。當時的麗妃可謂是獨寵後宮，她尤為喜歡牡丹花，因此先皇還特意為她建了一座牡丹園，裏麵培育了各式各樣名貴的牡丹，隻為博美人一笑。不過麗妃為人和善，又極為敬重皇後和其他幾名妃子，所以後宮裏相處得倒也融洽。
    那時的皇後，也就是如今的太後娘娘，育有一對雙胞胎，也就是說當今的皇上還有個同胞的弟弟。那一日，皇後午後帶著雙胞胎去麗妃宮中小坐，皇上說想午睡，便沒有同去，皇後隻帶了小皇子一起。麗妃當時也懷了八個月的身孕，見了小皇子，非常喜歡，便叫宮女端了碗甜甜的糖水地瓜來喂小皇子。誰知皇後回到宮中後，小皇子嘔吐不止，最後口吐白沫，還沒來得及宣太醫，便已斷了氣。
    皇後失去愛子，悲憤交加，認為是麗妃毒害了小皇子。便長跪禦書房前，求先皇主持公道。
    先皇忍受著喪子之痛，又不忍心將身懷六甲的麗妃問罪，便隻好先將麗妃送入大牢之中，待查明真相再作定奪。
    麗妃在獄中直呼冤枉，但是皇後一口咬定小皇子是到麗妃宮中吃了那碗糖水地瓜才中毒身亡的。
    麗妃一直不認罪，皇後又苦苦相逼，先皇也很是無奈。
    直到有一天，麗妃突然認罪了，說是她毒害的小皇子，先皇對她憤怒失望之下，答應她將腹中胎兒生下後，再行斬首。
    聽到這裏，我心中驚歎：這麗妃不至於這麼笨吧，在自己宮中下毒害小皇子。可是為什麼一開始她說冤枉，而到後來又要承認呢？
    “那請問嬤嬤，麗妃後來有沒有被斬首呢？”我問道。
    “後妃斬首曆來是秘密進行的，皇上那日沒有去，隻有當今太後監斬。後來也沒人知道麗妃的屍首埋在了何處。”
    “那麗妃腹中的孩兒呢？”我急急問起關鍵。
    “唉，聽說麗妃將孩子生出後就被拉去斬首了，那個孩子也不知所蹤，聽說是生下來便已是死胎了。作孽喔。”林嬤嬤歎著氣道：“從此，宮中便禁忌說麗妃的事了。牡丹園也因此封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
    “那小皇子真是麗妃毒害的嗎？”
    “這個，又有誰知道呢？”林嬤嬤長歎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