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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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我不斷地在想:麗妃肯定是冤枉的,如果她要毒害小皇子,為什麼不假他人之手偷偷進行呢?非要在自己宮裏由自己親自來做?那如果不是麗妃下的毒,那又是誰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回到了顏禧宮。
“姑娘,你可回來了,怎麼出去也不帶個人呢?剛才禦書房來人了,說是讓您過去一下。”蓉姐姐對我說道。
“喔,知道了,我這就過去。”也許是殿試的卷子已經批閱好了吧。
來到禦書房,太傅走上來說:“本次殿試的卷子都已批閱完畢,先請姑娘過目。”
我點點頭,來到案前。太傅給我介紹著:“這一堆是淘汰掉的,文章皆是下下之作,這幾張試卷則是此次殿試的優秀作品,一共有五份,請姑娘過目,然後共同商討評出三甲,最後交由皇上審閱。”
既然是垃圾,那就不用看了。我瞄都不瞄一眼那一堆被他們淘汰掉的,隻拿起案上那五份考卷。
赫然看到了孟子瞻的名字,我揚起唇角,微微一笑,粗略看了這幾張試卷,然後問道:“太傅大人認為這五人中,誰能得狀元呢?”
老太傅見我問他,頗覺驕傲:“老臣認為其中的孟子瞻不錯,文采流暢,筆墨間盡顯其不凡的書法功底。”
果然!
我笑道:“那聽您的,狀元就他了。榜眼和探花也由您來定吧。”
老太傅見我完全信任他,更是喜上眉梢道:“既然姑娘發話了,那老臣就擬了三甲名單上報皇上了。”
“有勞太傅了。”我客氣地說。
“應該的,應該的——”老太傅說完便下去忙了。
孟子瞻啊孟子瞻,我果然沒看錯你!
——
剛到顏禧宮,就聽吉祥在那對如意說:“你剛吃完溜肥腸,再吃這生冷的水果,小心拉肚子喔。”
我搖頭好笑,這些丫頭跟著我久了,對吃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等等,兩種食物同食會相生相克,輕者引發中毒,重者會導致死亡。
那麗妃那件事會不會也是這個原因呢?
我決定去一趟太後宮中,而且還要帶著紫玉一起去。當然,沒有太後的召見,我也不能冒然去見她,隻有請雲雲了。
“什麼?你想去給母後請安?好啊,我帶你去啊。”雲雲很爽快地答應了。
對不起,雲雲,我不是故意利用你的——
“母後,您可安好?”雲雲蹦跳著向皇太後跟前跑去。
“母後好得很,隻是你這丫頭就不能有點公主的樣子嗎?”皇太後寵溺地刮著雲雲的鼻子。
“哎呀,在母後麵前我還裝什麼裝呢。”
“你呀——”
“對了,母後,顏顏特意來身您請安的。顏顏,過來。”雲雲說著便示意我上前。
我帶著紫玉走上前去,皇太後看到紫玉,臉色變了變,隨即恢複正常,不過卻掩飾不了她看紫玉時眼中流露出的恨意。
恨,沒錯,是恨!
紫玉在我身後縮了縮,沒敢抬頭——上次她已經被太後嚇壞了。
“民女顏雪菲向皇太後請安,太後千歲千千歲。”我帶著紫玉跪下叩頭。
“唔,起來吧。雲雲啊,母後有些話要對顏姑娘說,你先去東閣坐一會吧。”不愧是皇太後,一見我就知道我的來意。
“啊?有什麼話我不能聽啊?”雲雲鼓著嘴說道。
“你急什麼?我還會吃了顏姑娘不成?顏姑娘平亂有功,母後這是要獎勵她呢。”皇太後慈祥的背後,有著怎樣的冷酷呢。
“喔,那好,顏顏,我在東閣等你。”雲雲對我說。
我對她一點頭,然後回頭對紫玉說:“紫玉你也跟著公主過去吧。”
紫玉恨不得馬上逃離太後的視線,聽到我這樣說,如獲大赦,忙行禮跟著雲雲退了出去。
太後一揮手,一位嬤嬤便帶著所有的宮女太監轍了下去,一時間,屋中就隻剩我和太後兩個人。
太後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連妃那個賤人,膽敢謀害皇後及皇嗣,簡直膽大包天,不過幸好有顏姑娘施計將她揪了出來,哀家可要好好賞你才行了。”
“多謝太後,這是民女應該做的。”我不卑不亢地答道,隨即逼視著眼前這個女人:“隻是,如果太後所說的賞賜,是放火燒我的顏禧宮的話,那民女可不敢要了。”
太後拿茶杯的手略微一頓,盯著我看了半晌,才揚起嘴角說:“不錯,有膽識,膽敢這樣直接地質問哀家的,你還是第一個。”
“我隻是不想浪費時間來繞圈子。我想知道太後這麼做,究竟為了什麼?”
太後放下茶杯,笑看著我道:“你不是找人都問過了嗎?相信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宮裏真的沒有皇太後不知道的事!
“怎麼?怕了?剛才還有那個膽子質問哀家呢。”太後說道。
“有什麼好怕的?民女自問沒有做錯事,又何怕之有呢?”我強裝鎮定道,其實心裏已經開始發虛了。
“嗬嗬,哀家開始有些喜歡你了。”太後眯著眼看著我笑道。
“民女想,當年的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不想跟她廢話,直接問道。
“誤會?”太後“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當年那個賤人也有了身孕,她就是想將我的兩個皇兒害死,那麼如果她生出了兒子便能成為皇儲。枉我當年還對她那麼好。”
憶起往事,太後的臉開始扭曲,扶住椅把的手因為用力而指關節泛白。
“我想,太後你不會沒想過,當年麗妃她怎麼會那麼笨,在自己宮裏給小皇子下毒?出了事,她是難辭其咎的。”我小心地問道。
“哼,她這是欲蓋彌彰。”
老頑固!
“太後可還記得,當年小皇子在吃那糖水地瓜之前,可還吃了什麼別的食物?”
“你問這個做什麼?”太後疑惑道:“皇兒在哀家宮裏吃的東西絕對是沒有問題的,皆是有人嚐過之後他才食用。隻是到了那賤人宮中,一時疏忽,才——”
“民女不是說您宮中之物有什麼問題。隻是太後可曾聽過,食物與食物之間皆是有相輔相克的作用的。也就是說兩種食物一起食用,相輔的話,有可能會促進那些食物的好的效用;相克的話,也有可能會出現中毒的現象。”我分析道。
這麼說,她應該會明白了吧。
太後疑惑地看著我:“有這種說法?”
我見她有些鬆動,連忙道:“當然。比如說食物相輔,銀耳加上紅棗一起燉,會使其營養價值更高。反之,食物相克也是這個道理。”
“當年哀家記得很清楚。先皇賜來番邦進貢的叫番茄的水果,哀家見紅得甚是喜人,又酸甜可口,皇兒也很是喜愛,便讓他多吃了些。我問過太醫了,那東西吃多了也不礙事。”
這就對了。我記得曾在網上一個貼子上見過,地瓜和西紅柿不能一起食用,否則會導致嘔吐、腹瀉、頭暈等,從而形成結石病。
“番茄和地瓜同吃是會中毒的!”我肯定地說道。
太後跳將起道:“不可能,怎麼會?”
“太後,請您聽我說。地瓜和番茄同時食用,輕者會導致嘔吐、腹瀉,嚴重的,便會致命。我們成人食用尚會如此,更別說當時年幼的小皇子了。”
“哼,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太後渾身有些發抖,但依然不肯認輸。
我歎口氣道:“太後可以找一隻動物來試一下。”
不過網上隻說人吃了會中毒,不知道小動物吃了會怎樣啊。
“不用了。”太後揮手,別過頭去不看我。
我知道,這個實驗當然是不能做的。一旦事情正如我所說,試驗成功了,就說明當年太後冤枉了麗妃娘娘,那牽扯進來的一連串事件可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決的,其中更涉及到了欺君大罪。
太後是不會冒這個險的。
當一個人越是爬得高,就越是怕摔下來。因為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重。
太後是絕對不會輕易就認的。
因為她此時站在權利的頂峰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她是不會有錯的。
當然,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更是死無對證。如果我傻得要去翻案,那就真是自尋死路了。
我做這麼多,不是想讓一件十幾年前的宮闈之案公布於眾,隻是想保證紫玉的安全。
我跪倒在地,對太後說:“請太後放過紫玉。”
太後緩緩轉身,眼眶有些發紅:“我當年應該殺了那個賤種的。一時心慈手軟,隻叫人抱著她扔到林中。”
“我想,當年麗妃到最後之所以認罪,是因為太後您許諾留她幼兒性命,麗妃為了自己的孩子,才改口認的罪。”
“沒錯,我不容許害我皇兒的女人再有機會留在世上,況且那時皇上對她情意還沒斷。”太後恨恨地說。
“可是,太後,您又如何知道紫玉便是麗妃的女兒呢?萬一您錯殺了好人呢?”
“哀家派人調查過了。當然有人撿了她去收養,長大後入錦繡山莊為婢。而且,她的左腳底有七顆痣。”太後轉過來幽幽地說:“跟皇帝和雲裳一樣。皇家的孩子皆是腳踏七星。”
我倒吸一口冷氣:雖然早知道事情是這樣,但心裏還是忍不住驚歎。
紫玉原來是皇室的公主,皇帝的妹妹,雲雲的姐姐!
“你說,哀家怎可留她?”太後逼視我。
我渾身一個冷戰,叩拜道:“求皇太後留紫玉一命。我願帶著她離開皇城,永不踏入城中一步。”
“你又怎麼知道你自己能走得出哀家的這扇門?”太後一字一句冷冷地說道。
我臉色刷地一下白了,雙腿跪在地上像是棉花一般無力,不禁懊惱:早知道不來淌這趟渾水了。
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我不這樣,太後就會繼續暗殺紫玉,無論紫玉逃到天涯海角,太後也不會放過她。
想到這裏,我又有了勇氣,我挺了挺腰杆,直視著太後道:“就算今天太後把民女殺了,民女還是要為紫玉說話。紫玉何罪之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太後您給處死的!更不知道自己原是大煌的公主!”
皇太後眯著眼,盯著我看了許久,我也不懼她,迎著她的目光回望。
片刻後,皇太後歎口氣道:“哀家真是懷疑你是從哪裏來的?”
我一愣。
“竟然這樣的不怕死!罷了罷了,哀家年紀大了,也累了。”皇太後擺擺手讓我起身,轉身走到位置上坐下,撚起一串佛珠閉上了眼睛念將起來。
我如獲大郝,連忙謝恩。
當我轉身步出門時,背後傳來太後的聲音:“你說過,帶她遠離皇城的,不要讓哀家失望。”
我沒有轉身,正色道:“請太後放心,從今以後,這世上隻有紫玉丫頭,沒有所謂的公主。”
說完,轉身大步離開了慈寧宮。
一走出門外,我便扶著柱子差點癱軟下來,掏出手帕擦著額上的冷汗——當真是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了。
雲雲跑來說:“怎麼了顏顏?你不舒服嗎?”
“沒事,就是頭突然有點暈。”我揮揮手,強打精神對她說。
“頭暈?那要不要宣太醫來給你瞧瞧?”
“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喔,那母後賞你什麼了?”
賞?賞我去鬼門關轉了一圈!
“呃,那個,我說這些都是我應該做了,婉拒了太後的賞賜。”給自己掙點麵子也好。
“喔,顏顏,你真是懂事。對了,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才有人來報,說天磊哥哥來了。”
“什麼?楚天磊來了?”我一下子跳將起來,心裏沒來由地,像是被鼓槌悶悶地敲了一下。
“是啊。好像是有什麼事,你快回顏禧宮瞧瞧吧。”
——
跟著雲雲回到顏禧宮,便看到楚天磊坐在前廳喝著茶。
一時間,腳步遲疑著,該不該見他。
初聽到他來時,真的很想立即過來看看他。可是,當我真正看到他了,心裏還是在意著那時的事。
“走啊顏顏,進去吧。”雲雲催促著我,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跑進去大叫著:“天磊哥哥。”
楚天磊一抬頭便笑著迎向雲雲,轉頭看到了我,笑容凝在臉上,但眼中依然是那麼深情款款。
什麼深情款款啊?絕情才對!
“顏顏,你發什麼呆?快進來啊。”雲雲叫著我。
我慢吞吞地走了進去,冷著臉對楚天磊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天知道我有多想見到他,多想好好看看他,好好跟他說說話。
可能是我太驕傲了,始終做不到以前的事當什麼也沒發生過。
雲雲撤退了所有的宮女太監,隻留下我們三人和楚天磊身後的小廝。
不過那小廝看著眼熟,等我仔細一瞧,居然是柳雲飛!
“小柳?你怎麼也來了?”我驚喜道,看到他那張嬉笑且玩世不恭的臉,備感親切。
柳雲飛對著我笑了笑,但看起來很勉強,眼睛卻望向雲雲。
雲雲亦是愣在當場,臉色發白。
看來,柳雲飛是知道雲雲的身份了。
我咳嗽一聲,打破僵局,問楚天磊:“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楚天磊看著我說:“這次是入宮呈今年春天新織的錦鍛,順便來看看你。”
我臉上一紅,心裏有些欣喜,但還是不露聲色道:“我有什麼好看的,在宮裏我好得很。”
“太奶奶病倒了,她說想見你。”楚天磊突然說道。
我一愣道:“怎麼回事?嚴重嗎?”
“隻是風寒,她想見你,所以我想請你回山莊。”
太奶奶病了?那個慈祥的老人。
我有些難過,反正是要走的,那就先回山莊也好。
於是我回答道:“好,我跟你回山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