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蕭瑟的風吹起陣陣冷意，記憶中茂密一片的綠蔭不知從何時起逐漸蒙上了枯黃顏色。眼前的漆紅木門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匾額上的“雲府”二字更是格外顯眼，靜靜地站在那裏，一時之間，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嘎吱——”地一聲，沉重的大門打開了，鳳彩看向我的眼中全是不可置信，淚水迅速溢滿眼眶，好不容易反應過來的她立刻向我跑來，緊緊地拉著我的手，大聲道：“小姐，你終於回來了！鳳彩好想你……嗚嗚……”
    我回握住她，柔聲道：“好了，別哭了，還是笑容比較適合我們的小鳳彩啊。”
    鳳彩聽了，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淚珠一邊嬌嗔道：“小姐怎麼變得如此油嘴滑舌。”
    我輕笑，也不回答，隨著鳳彩一同往府裏走去。
    當我再次見到釋夜的時候，並沒有事先預想中的興奮，隻是不知為何鼻子竟湧起一股酸澀，釋夜屏退了左右，溫柔地將我摟進懷裏，然後對我說：“想哭就哭吧，這裏永遠為你置留。”
    釋夜的懷抱裏有一種熟悉的味道，是我相處了七年的熟悉，若不是當年的他給了我一個家，或許今日根本就不會有慕凝嵐的存在。對於他的情愫是由感謝以及敬佩逐漸萌發的愛戀，不同於與慕予言在一起時的親；不同於與葉熙昊在一起時的紊，隻是單純地想要和他在一起，僅此而已。
    聽我敘述了在驀北國的經曆後，釋夜好看的眉不禁皺在了一起，似是在思索著些什麼，半晌，他低頭對我說：“以後你不必一力承擔所有，要記得，我就在你的身邊。”
    在提及請朱雀聖君時，釋夜仿佛有一瞬間的失神，但隻是轉眼間的刹那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令我以為之前所看到的不過是錯覺。稍後，釋夜告訴我，想要請出朱雀聖君的條件有三：第一是巫女以及神使，第二是四神天書；第三則是煌玉。
    四神天書是自古以來隻為皇家保管的聖物，四國各一本，是別國覬覦不來的，所以相較之下，煌玉是最令人困擾的問題。而根據他所掌握的情報，祁東國已經全麵開始了行動，與他們的深入交鋒，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這一天夜裏，我拉著釋夜坐在府中最高的屋頂上看著頭頂的星空，幾乎沒有說什麼，隻是靜靜地彼此依偎。不知為什麼，即便如此我還是會錯覺現今的一切不過是我的幻覺，當一切決裂的時候，就是麵對現實的時候。
    闊別大半年再次見到墨卿時，我幾乎快要認不出他了。不如初見時的玩世不恭，他的臉上多了一絲無法名狀的溫柔，與當時相比，完全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氣息。當我疑惑地望向釋夜，想要從他那裏取得一個解答的時候，他卻隻是雲淡風輕地笑笑，一言不發。
    漫步在禦花園中，墨卿皺著眉頭分析了當下的局勢，其中包括祌西國一夜之間消失不見，被一望無際的深海所取代；包括祁東國暗中招兵買馬，並且加強了皇宮的守備；還包括曦南國的情報不知為何人所泄露，以致邊疆幾個小城險遭血洗。
    說完，墨卿低聲歎了口氣，憂鬱徘徊在他的眉頭揮之不去。這時，一個清脆的童聲在我們的身後響起，口吃不清地叫著“爹爹”，小小的身影迅速撲進墨卿的懷裏。
    看著墨卿立即放下的姿態，我不由得滿心疑惑，釋夜走到我旁邊，輕聲道：“他是墨卿前些時候才從民間找回的兒子，墨軒。”
    一邊的兩人似乎終於是親熱完了，墨卿抱著墨軒走到我麵前，笑道：“這也不愧於我等了五年的時間，也總算是最近唯一一件能讓我寬心的事了。”說罷，他又轉頭對懷中的小墨軒說，“小軒，叫姐姐。”
    墨軒烏黑的小眼睛骨溜溜地在我身上轉了三圈，然後他的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用幼童獨有的甜嫩嗓音叫了一聲“姐姐”，我也向他笑笑，並未多言。或許是因為很少與如此年齡的孩子交往，我居然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恰逢正午時分，墨卿留我和釋夜與他一同用膳，墨軒似是對我特別好奇，跳出了墨卿的懷抱就在我的四周走來走去，墨卿打趣道：“小軒似乎很喜歡你啊，幹脆你就當他的幹娘吧。”
    我有些為難地看向釋夜，卻見他仿佛完全置身事外，優雅地喝著茶。感覺腳下一重，低頭看去，竟是小家夥在想方設法地要往我膝蓋上爬，無可奈何地將他抱上來，這才樂嗬嗬地笑開了。
    為了照顧邊吃邊玩弄著我的發絲的墨軒，我幾乎是未進一粒米，午膳過後非但不覺滿足，反而感到有些疲憊，怎知墨軒輕輕拉了拉我的一角，遞給我一塊淡粉色的糕點，眨巴著大眼滿是期待地看著我。
    我蹲下身接過那塊桂花糕，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道：“謝謝小軒。”
    沒想到他一興奮拉著我的袖子，小臉湊過來“啵”地一聲親在我的臉上，然後傻傻地笑笑，靦腆地叫了聲：“幹娘。”
    我當即覺得眼前有些發黑，回過神來才發現墨卿在那裏忍笑忍得辛苦，釋夜的臉上似乎也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正在我窘迫難當的時候，一名老宮女慢慢走過來，說是要帶墨軒去午睡，墨卿也未多加注意，直接揮手讓她帶走了墨軒。
    或許是鬧騰了一中午有些倦了，墨軒甫撲進老宮女的懷裏便沉沉睡去。我的視線停留在老宮女身上無法移開，直覺她並不是簡單的宮娥，依照之前在驀北國皇宮時與嚴嬤嬤相處的經驗來看……
    想到這裏，我提掌向她打去，盡管如此，我也隻用了三成內力，潛意識中還是怕造成錯傷的。卻不想那老宮女非但躲開了我的攻擊，還在同時半轉身體，借以手肘的衝力向我發起攻擊。
    釋夜與墨卿發現事情不對時，她的手一揮，裏麵飄出來的白色粉末瞬間模糊了視線，待那白障消失後，無論是小墨軒還是那名老宮娥都已不見蹤影，唯有先前守候在四周的太監宮女倒了一地。
    墨卿一拳砸在圍欄上，掌力之大，硬生生地將石柱拍得粉碎。釋夜撚了撚手中的粉末碎屑，沉聲道：“這毒非我曦南國可得的，僅對沒有武功或是內力低下的人有用，恐怕是祁東國的細作已經潛入皇宮了。”
    我疑惑：“可他們為何不連我們一同毒害了，如此豈不是更方便行動？”
    釋夜思忖了一下，說：“現在追究這些不過是徒勞罷了，嵐兒，我們趕快出宮，去追查墨軒的下落。”繼而，他有轉身對墨卿說，“切記你的心思不可亂，除了國事，剩下的交給我便好。”
    墨卿點了點頭，但他眼中的焦急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
    離了皇宮，我問釋夜：“要去什麼地方尋找？”
    釋夜輕哼一聲，道：“接我們的人，這不就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