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關上了門，室內又恢複了剛才昏沉的模樣。楊承禮想把蠟燭點起來，卻被他按住了手——他不想讓楊承禮看清他臉上的表情。這麼多年來頭一次，他感覺自己無法掌控自己的情緒。
    “我究竟是什麼身份，想必你心裏已經有數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承禮，你母妃早逝，無人庇佑，顛沛流離，吃盡苦頭。你不認命，你不願做砧上魚肉，我又何嚐不是？”慕雪背過身去，聲音清冷，仿佛在講著別人的事，“八歲之前，我一直是北燕最受寵的小皇子，我母後是北燕第一美人，人人敬仰的皇後——你們都說我和我姐姐好看，其實還不及我母後我十分之一。然而紅顏薄命，她因病早逝。父皇傷心過度，身體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他為了穩定朝政，不久後又立了獨孤貴妃為後。後來，你知道的，越燕大戰，我北燕戰敗，不得不示好。那時父皇奄奄一息，獨孤家把控朝政，便將我和姐姐送到了大越，作質子和和親公主。那時，你應該已經被送到封地了吧。
    “我在長安呆了一年多，快兩年的樣子，我師父顧嘉趕來了長安，帶我逃了出去。我改名慕雪，成了玄鳳先生第三個弟子。其實，他是我舅舅，是我母後一母同胞的弟弟。他的故事我也就不多說了，你以後若是想聽……算了，也沒機會了。”
    楊承禮已坐了下來，麵如寒霜。
    慕雪伸出手，手指輕輕撫過琴弦，“雖然無名穀很安逸，但我……我不甘心。尤其是後來楊承睿登基，強占了姐姐，又謀劃攻打北燕，我就更加想把我失去的一切奪回來。北燕那邊的事，我不能告訴你，這是我自己的事。至於我們之間的事……”
    兩人在一片暗夜中對視著，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楊承禮還是沉默地聽著，把目光挪到了琴弦上那晶瑩的手指上。
    “我是在陪我師父去淮南王宮出診時，聽說你的。淮南王對你讚譽有加……剛好我師父那裏還有一道絕密聖旨。我就在想，若是你起兵，楊承睿會不會就放鬆對北燕的轄製？若是我陪你一起攻入長安，我是不是就可以救出我姐姐？將這大越攪得天翻地覆，是不是我就可以有很多時間回北燕奪回我的東西？”
    楊承禮捏住了他的手腕，狠狠地把他拉向自己，咬牙切齒道：“我隻想知道，你對我，到底有沒有過真心。”
    慕雪隻覺得喉嚨有什麼東西堵住了，思緒混亂著，扭頭避開楊承禮的逼視。
    楊承禮另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強迫他看著自己，“沒有？對不對？一點都沒有，對不對？你隻是利用我，你心裏想的念的，一直是楊承墨！是也不是！？？
    一口陳年醋湧上來，楊承禮恨不得捏碎了他，看他閃躲的目光，心裏更加篤定。
    “你利用便利用，為何要惹我？我的真心就那麼不值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