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雪和他對視著，不再閃躲。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方，其實心中卻是在博弈，都在猜測對方會如何落子。
    走到這一步，真的累。慕雪在心裏長歎了一聲，卻還在飛速地思考，楊承禮突然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何用意。隻是平時隨便聊聊天，還是，他最近發現了什麼。
    心裏那樣的劇烈的掙紮，仿佛過了一世那樣久，實際上也不過是眨眼間——才一瞬間，慕雪凝滿冰霜的臉上就又貼上了一張笑盈盈的臉皮，“怎麼這樣說？”
    楊承禮看他展顏，也跟著一笑，伸手招他過來，拉了他的手，坐到自己懷裏，下巴輕輕蹭了蹭他的發旋。
    “無瑕，你我早就拴在了一起，你喜我喜，你憂我亦憂。都到這一步了，你還對我有什麼隱瞞？”
    慕雪長眉微微一挑。他知道身後這個抱著自己濃情繾綣的男人，遠沒有看上去這樣柔和婉轉。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但也不是全部的真相，所以才這樣百般試探。
    “我……”
    楊承禮圈著他的手突然收緊，頭頂傳來的聲音也是陰惻惻的：“軍師想好了再說。”
    懷中人還是吐息平緩，心跳規律，無波無瀾，楊承禮也有些吃驚——難道他心裏沒鬼？正這麼揣測著，慕雪呼吸突然加重，臉也微微有些白。他的手正按在他胸口上，能感覺那裏心跳擂鼓一般。他勾唇一笑，卻是徹骨的冷。
    你果然是背叛了我嗎？平靜如你，也有如此懼怕的時候？
    不想慕雪這突然的變化卻好似不是因為驚懼，而是……
    他緊緊抓著楊承禮的手，咳嗽了起來。轉過來一看，麵色已經煞白，咳的已經喘不過氣來，手心也是冰涼一片。
    自去年那場大病過來，他這身子是時好時壞，一直藥湯不斷。楊承禮估摸了下時辰，到他服藥的時候了。這會兒天大的事情也要放一邊了，抱著人趕緊吩咐把藥送過來。他卻緊緊抓著他的手，“雲……咳……雲舒……”
    楊承禮目光一閃，雲舒已經被他秘密關押審訊了起來。慕雪驚天動地地咳了一番後，緩和了一下，道：“有一味藥，隻有雲舒知道……平時他都端過來了，這會兒，人呢？”
    楊承禮從婢女手裏拿過那碗烏黑的藥汁，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他嘴邊，柔聲哄著：“先把這個喝了吧。”
    慕雪皺了皺眉，扭頭避開，又咳了一陣，才說：“我要吃桂花糖。”
    竟有些可愛。楊承禮又生出那種該死的寵愛的心思，聞了聞那藥，是苦的很，隻能吩咐人先去取桂花糖，又哄著：“乖，先喝一口，咳的厲害。”
    慕雪聽話地喝了一口，苦的小臉都皺了起來，不肯再喝。待送來了糖，他嚐了一口，才就著這桂花清甜味兒將藥喝了個幹淨。
    楊承禮一邊撫摸著他有些淩亂的發絲，一邊問：“我還不知道軍師這麼嬌貴，喝個藥都要吃糖。”
    喝下一碗藥，咳嗽好像好些了。慕雪又窩在他懷裏緩了一會兒，才問：“雲舒呢？怎麼到這會兒都沒來？”
    把玩著頭發的手突然一凝，不過才一瞬，又恢複了剛剛的動作。
    “許是有事出去了吧。你還要吃什麼藥，我叫人去配。”
    慕雪閉著眼睛，心中已無比清明。漏子怕是就出在雲舒那裏。雲舒嘴巴緊倒是不怕會被問出來，不過楊承禮肯定是拿到了什麼把柄。
    到底是什麼呢？他思索著，靈光突然一現。
    雲舒經手的最重要的事，就是他和北燕的聯絡。莫不是楊承禮知道了阿晴的存在？他也知道楊承禮這些日子看他看得緊，所以已經吩咐了雲舒中止與北燕那邊的聯係。可是這段時間許是北燕那邊出了什麼變故，賀蘭晴不得不送信過來催他。難道就是那封，被楊承禮截住了？
    猜到了大概，他也沒那麼慌了，借著咳嗽緩和了下心緒，才對楊承禮道：“這味藥隻有雲舒會配。別看他隻是個小書童，醫術也是不錯的。若沒有這味藥，我今晚怕是又睡不好了。我派人去找他。”
    

    作者閑話：

    對了忘了說，賀蘭晴就是第二十六章那個阿凰，當時隨便想的名字，後來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