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率禦林軍包圍未央宮之時，楊承睿已在宣室裏等候，他身著黑色朝服，頭戴通天冠，佩一把長劍——褪去了酒色，他還是那個英俊威武的越帝。他身邊站著他的貴妃慕容淩，鮮卑族女子身形不似越國女子那般嬌小，高挑卻也不失風流，正紅色的宮裝裁剪得當，鳳冠在一片肅殺氣中微微顫抖，她的麵容卻是冰雪般冰冷，整個人如楊承睿一般堅定。他們仿佛兩尊世間最為堅硬精致的冰雕，站在大越的權力之巔，任風雪再打，也不能撼動分毫。
    國舅爺宋言一身亮得晃眼的鎧甲，領兵衝了進來，對著楊承睿那兩道冰刀霜劍般的目光，他動作滯了一瞬，還是強悍地走了上去。他身後跟著一個不知名的小太監，端著精致的托盤，上麵盛了兩杯酒，冰涼的液體映照著未央宮內輝煌的一角。
    宋言沒有下跪，隻朝楊承睿拱了拱手，道：“家父派遣末將來送陛下上路。”
    楊承睿斜睨了他一眼，坐回了龍座，半分沒有飲酒的意思。慕容淩看了看那兩杯酒，廣袖掩唇一笑，妖魅的眼睛直勾勾看著宋言，“宋將軍也是來送本宮上路的嗎？”
    宋言為人類其父，看上去剛正不阿，實際上暗藏禍水，且還有個不為人知的愛好，那便是女色。身為禦林軍統領，宋家年輕一輩的領頭者，未來的繼承人，他向來不向世人展現他的癖好，隻在外宅偷偷藏了幾房姬妾。如今他第一次離這傳說中的大越第一美人這麼近，清香撲鼻，一身正統宮裝，難掩妖嬈姿色，這秋波一送，更是讓他恍了恍神。
    “將軍？”慕容淩微微笑著。
    他斂了斂心神，正色道：“貴妃娘娘與陛下情投意合，自當陪陛下一起走。”
    “哦？”慕容淩執起一杯酒，“敢問將軍，這是什麼酒？”
    “見血封喉，沒有絲毫痛楚，娘娘請放心。”
    她身後的楊承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外祖父還真是體貼。”
    “那是自然。”宋言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陛下畢竟是家父的親外孫。”
    “哼，親外孫……”
    “陛下，這是最體麵的死法了。”宋言直起腰杆，“如今整個長安城都已被宋家掌控，陛下，您已無力回天，還是……”
    “是嗎？”
    天氣漸漸暖和了，慕雪的臥房裏卻還是添著炭火，紫金香爐裏的蘇合香慢悠悠地溢出來。他已經睡下了，紗幔裏隻能模糊地看見一個沉睡的側影。
    雲舒托著燭台，輕輕掀開紗帳，看自家公子果然沒好好蓋被子，正要伸手去給他拉好，卻被慕雪突然一把握住了手腕。
    雲舒嚇了一跳，燭火跟著他的呼吸一起抖動了一下，他小聲道：“公子，是我，是我……”
    “他放你出來了？”他說著就坐了起來，冶豔的臉上滿是不安，在燈火下顯得有些瘮人。
    “可不是麼。公子放心，他什麼都不知道。”
    “我自是信你的……你沒吃什麼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