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軍哀慟，營中已掛起白布，一片蕭然。楊承禮不要人通報，直接帶人走了進去。
    暫時還沒有棺槨，蕭羽的屍體被蓋著白布，蕭戎跪在一邊，默默垂淚。楊乾清在一邊安慰著他。卻不見慕雪。
    楊承禮隻覺得心髒被一隻手抓緊了，狠狠蹂躪著，他費了好大勁才忍住，走上前去，掀開白布看了一眼。
    這不僅僅是他的部下，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兄弟。比起長安城裏那個絕情暴虐的皇帝，躺在這裏的蕭羽，才是他的兄弟。他向來多疑，有時候連承書都防著，卻從來不吝把自己的心思告訴蕭羽。
    而這個他托付重任的、少年老成的將軍，就這麼死了。他還有誰，可以如此信任。
    蕭戎發出低低的嗚咽聲，楊乾清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走到楊承禮身邊，“節哀。”
    “孤，要踏平漢中，讓宋衍血債血償。”
    其實他清楚地明白，蕭羽的死，不隻是宋衍要償還，還有一個人，難辭其咎。但到底是他的心頭血，再怎麼恨，人前也不會說出來。隻能心裏泛著疼，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那人揉碎了。
    他吩咐人照顧好蕭戎，又給蕭羽燒了點紙，便披上黑色大氅走了出去。
    楊承禮最後在指揮高台上找到了慕雪。他坐在那裏，抱著琴，眸光空茫。身上披了一件不屬於他的披風，高貴的紫色，繡著雲紋，明顯來自王室。披風的主人正站在他身邊，不言不語，沉默地陪伴著。
    聽到楊承禮的腳步聲，慕雪沒有回頭，隻抬頭對承墨道了句：“你先回去吧。”
    楊承墨也知道現在的局麵不是他可以插手的，冷冷地瞥了眼楊承禮，便走了下去。那一眼，感情是那樣複雜。帶著憤怒，埋怨，還有，不甘。
    那是來自另一個男人的挑釁，他們愛著同一個人，注定一生為敵。楊承禮不可抑製地怒火衝天。他一步一步走到慕雪身邊，看著慕雪身上披著別的男人的披風，低頭的時候又露出一截嫩白的後頸，隻想一把扼住，狠狠捏碎。
    “麾下這麼多將士，為什麼偏偏派蕭羽去？”
    慕雪沒有抬頭，隻裹緊了披風。這個動作一下子激怒了楊承禮，他直接粗魯地伸手把披風撕了下來，一把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去，又彎腰捏住慕雪的喉嚨，瞪視著他，語帶顫抖：“你明明知道他是我最看重的人！為什麼！”
    他們一開始定下這個計劃，蕭羽的那個位置，就是用來趟雷，用來犧牲的。楊承禮死都沒想到，慕雪會把蕭羽推出去。明明誰都可以勝任，他偏偏選了蕭羽。
    慕雪被扼住了喉嚨，原本蒼白的臉因為呼吸不暢脹得通紅，卻閉著眼睛不肯哀求。感覺到手掌裏有什麼東西在流失了，慕雪全身都顫抖著，抱著的琴也無力地扔在了一邊，發絲被寒風吹得紛亂，楊承禮才抖動著手，慢慢鬆開。他半跪到地上，一把將人攬到懷裏。
    “你怎麼這麼惡毒？！”
    慕雪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眼角沁出了淚花，待氣息平複過來，他才輕聲道：“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啊……”
    “你不喜歡蕭羽，以後我可以把他調得遠遠的，讓你再也看不見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嗯？你讓我怎麼原諒你？”
    “我……我沒有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