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歡蕭羽，以後我可以把他調得遠遠的，讓你再也看不見他。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嗯？你讓我怎麼原諒你？”
    “我……我沒有不喜歡他。”
    他說的實話。但他也確實沒法掩藏，他派蕭羽前去送死的險惡用心。蕭羽一直沉默寡言，卻是最睿智的。雖然很少說話，但這個青年好像可以看穿一切。這樣一個人，被楊承禮安排在他身邊，他不得不害怕，不警惕。剛好有這麼一個機會，有那麼一點可能，讓這個人再也回不來。他隻猶豫了一會兒，便把蕭羽推向了這個位置，讓上天來決定——畢竟，也不是一定會死的，對吧——當時他也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當蕭羽躺在那裏，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他才隱約有些明白，他並不討厭蕭羽。他們並肩作戰過，蕭羽甚至救過他的命。而他是如此殘忍，就將這一腔熱血的青年將軍送上黃泉路。
    蕭羽臨終時，還絲毫不知情，還為他的勝利欣慰不已。而蕭戎，蕭羽的親弟弟，還在求他救命。
    他不是不動容的，不是不愧疚的。可是他也隻能允許自己，在這樣的一個夜晚，泄露這麼一絲絲軟弱。待到太陽升起，他還是那個殘酷無情的慕無瑕。
    他靠在楊承禮懷裏，這麼想著。
    楊承禮好像也是哭了，緊緊地抱著他，任由身周寒風呼嘯，冰雪肆虐。
    接下來幾天他們再沒說過一句話。好像是最普通的君臣。隻是偶爾目光交彙，難以細數的怨懟紛紛砸過來，讓慕雪覺得透不過氣。
    辦過了蕭羽的喪事，將蕭羽暫時葬在了定軍山上。楊承禮想讓他在這高山上見證，整個漢中乃至整個大越，在腳下臣服的那一天。蕭戎也在墓前起誓，要手刃宋衍，為兄長報仇雪恨。
    一場葬禮好像讓吳軍更加有了鬥誌。
    蕭戎抱著一壺酒，在墓碑前又坐了一晚上。平明時分，楊承禮從噩夢中驚醒，聽部下說蕭小將軍還在墓前，便帶了人，準備了點溫暖的吃食和厚實的衣物，去看蕭戎。他親自把衣服披在已經凍僵了的蕭戎身上，又親自把羹湯送到蕭戎嘴邊，安慰道：“吃點東西暖和下，一會兒就回去了好不好？”
    像是小時候，蕭戎不愛讀書，跟先生賭氣，大冬天的在外麵罰站。他偷偷摸摸地去看，給蕭戎遞點心，勸他聽先生的話。蕭羽在後麵給他們把風。
    “先生來了！”蕭羽小聲提醒。
    蕭戎三兩口把餡餅吞了下去，擦了擦嘴。他也趕緊縮了回來，和蕭羽端端正正坐好，一本正經地背《論語》。
    那樣天真無邪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他不再是那個委曲求全的小皇子，蕭羽魂歸黃泉，而蕭戎，曾經叛逆不羈的小男孩，也成了頂天立地的將軍，眉目間竟有了蕭羽的神采。
    

    作者閑話：

    沒有誰是完美的。慕小雪雖然是我們的第一男主，但他也有私心。他做了這麼多錯事，他也會付出相應的代價，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