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戎直接半跪在他塌邊，睜圓了眼睛看著他，像隻委屈的小狗。
    “軍師，你老實告訴我，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快……”
    慕雪直接給了他頭一個爆栗，“烏鴉嘴。”
    蕭戎抬頭，見慕雪臉色稍微有些紅潤，又十分有活力的樣子，安心不少，輕聲道：“軍師，我……我把你的病報給大王了。”
    慕雪一點都不驚訝，又喝了一口藥湯。
    “大王應該會心疼你的。過幾天，你應該就可以回江陵養著了。”
    “我若是想回去，早就回去了。”慕雪放下已經喝幹淨的瓷碗，又將身上的狐裘裹緊了幾分，“大王，也不會讓我回去了。”
    “怎麼會，你病的這樣重。”
    “你有沒有聽過，七星燈續命？”
    蕭戎大字不識得幾個，又怎麼會看書，茫然地搖了搖頭。
    “相傳當年諸葛亮北伐，六出祁山，心血耗盡，自知時日不久，便設七星燈，向天祈壽。”
    “後來呢？”
    “自然是沒有成功的。不然怎麼會有命喪五丈原。”
    “那……”
    “我沒有七星燈。不過我有續命良藥。”
    蕭戎以為他是說笑，也就跟著傻笑，回道：“我就知道，軍師是最高明的。”
    慕雪卻沒有再笑，眸光沉沉如暮靄。
    楊承禮剛下令讓軍師回江陵養病不久，就又收到慕雪病愈的消息。楊承墨喜出望外，一把抓住送信的人，“你說什麼？真的嗎？”
    楊承禮臉色一沉。楊乾請也懶得管他們這些爭風吃醋的小心思，喝了口烈酒，假裝沒看到。
    楊承禮又細細盤問了一番。信使說是那軍醫妙手回春，藥到病除，軍師很快就好了，雖然還有些咳嗽。
    楊承禮擔心了好幾天，聽到這樣的好消息，也沒有細想，十分高興，賞了信使，還讓他回去送信——叮囑慕雪不要太過操心，好好保重身體。
    “對了，那個軍醫是誰？孤重重有賞！”
    他不知道的是，那個傳說中救慕雪於水火的軍醫，在慕雪病愈後第二天，就莫名猝死了。不過一個小小軍醫的命又有誰在乎，大戰在即，也沒有人追究了。
    都說病來如山倒，病走如抽絲。在慕雪這裏，卻好像是相反的。雖然還是有些瘦削，不過絲毫沒有病容了，好像回到了之前他在江陵的狀態，精神抖擻，玉樹臨風的模樣。
    蕭戎也十分高興，嚷嚷著要大宴全軍，慶祝軍師康複。
    “你就是想借這個機會喝酒吧。”慕雪笑著拿手裏的毛筆敲了一下他的頭。
    蕭戎撓了撓腦殼，委屈地扁了扁嘴：“你好了，我高興嘛……”
    “我們倆私下小酌幾杯便罷了，這全軍大宴，還是等我們拿下漢中之際，再暢飲一番吧。”
    蕭戎這下倒很乖了，“還是算了，你大病初愈，別喝酒了。”
    外麵還有事等著他，他跟慕雪寒暄了幾句，就退出了主帳。簾子打開的時候有一股冷風借機灌了進來，慕雪裹緊了狐裘披風，除了發絲被風吹動，他仿佛一個雕像一般靜靜地坐在那裏，兩顆琉璃似的漂亮眼珠也好像都凝固了，茫茫沒有焦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