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行軍，自然是苦不堪言。
    接二連三的受傷，無數個輾轉反側無法入眠的夜，導致慕雪身體大損。這些日子他也好好養了一陣，眼看好多了，然而這凜冬一至，身上的舊傷隱隱作痛不說，還犯了寒疾，頭疼不已，咳嗽不斷。好在常年習武，還有些根基，勉強還能堅持住。
    蕭戎實在看不過去，要向楊承禮要求推遲行軍，等慕雪病好了再進一步，卻被慕雪攔下。
    慕雪坐在馬車裏，裹著狐裘，一邊喝藥，一邊道：“我又死不了，大驚小怪，若是擾亂了軍心，我唯你是問。”
    蕭戎是個粗人，實在說不過他，“可是你病成這樣……”
    “我說死不了就死不了。”慕雪放下藥碗，這藥實在太苦，他皺了皺眉，問道：“這是到哪了？”
    “過了漢水了，快到子午道了吧。”
    “地圖。”
    馬車內服侍他的小兵趕緊把地圖遞了過來。慕雪咳了兩聲，捏著地圖看了好久。蕭戎不像他哥哥，蕭羽有勇有謀，穩重可靠，他一身武藝，卻向來不擅長這些彎彎繞繞，隻能一邊騎著馬，一邊透過車窗看著慕雪冥思苦想的樣子，跟著幹著急。
    “‘秦嶺六道，子午為王’。延此道而上，可直搗長安。”
    蕭戎眼睛一亮：“我們……”
    慕雪白了他一眼，“子午道凶險萬分，他們也必有重兵把守，是你想上就上的嗎？”
    蕭戎無辜地撓了撓頭：“是你說的嘛……”
    “我的意思是，前麵怕是有埋伏。”
    “那……”
    “你知道我們這次來漢中，是為了什麼嗎？”
    “增援？”
    “然後呢？”
    “突襲北山？”
    “還有呢？”
    蕭戎有點懵了，他搖了搖頭，茫然地看著慕雪。慕雪把地圖扔到一邊，又喝起了藥，待那一碗藥喝完，他才發出兩個字：“送死。”
    蕭戎被他嚇了一跳，馬都停了下來，看著慕雪的馬車緩緩向前行駛。待慕雪的馬車走了十幾丈遠，他才追上去，趴著窗口問：“軍師，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哄你的。”慕雪眯眼微微一笑，“送死倒不至於，不過也是刀尖舔血，生死一線。你做好準備了嗎？”
    蕭戎還是不懂，不過看慕雪漂亮的眸子裏那懾人的目光，也不知不覺被他的氣場影響，挺直了腰杆子朗聲回道：“無所畏懼！”
    “那就好。”
    說的話太多，慕雪的嗓子又有些啞了，他又說了句什麼，卻失聲在他的嘴邊，蕭戎沒有聽清。蕭戎看他一臉倦色，也不好再多問，吩咐那小兵好好照顧他，便揚鞭跑到了隊伍前方。
    慕雪放下窗簾，緩緩閉上眼睛。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雖然和蕭戎說的很輕鬆，但實際上，他自己很清楚，情況不容樂觀。這場大病根本不在他的計劃之內，他算的了所有，卻算不了自己的生老病死。身上那兩處舊傷倒不是最要緊的，主要是這寒疾，像是毒蛇一般，一點點侵蝕著他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