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不遠處的小坡上，景辭騎著馬上，前麵摟著孟筠，二人一起看著那已經一片蒼白的沈營。
    “沈葉為什麼會死？”孟筠問。
    景辭扯著嘴角艱難一笑，“大概是覺得活著，比死去更艱難吧。”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我可什麼都沒做。”景辭摟緊了懷中人，臉頰緊貼那柔軟的發絲，“你得問問你那小師弟。”
    孟筠微微皺了眉。從小到大，他都被告知，沈葉是救國救民的大將軍。即使如今敵對，在他心裏，沈葉也還是個值得敬重的英雄。落得如此下場，難免不唏噓。看景辭的意思，這裏麵少不了無瑕的推動。盡管眼前這個局麵再好不過，他還是有些難過。當年那個跟著他采藥，給他彈琴，陪他下棋的小師弟，好像再也回不來了。兩人已經許久沒見過了，他隻能從眼前的硝煙裏，從別人的口中，去慢慢勾畫自己的小師弟——還是粉雕玉琢，天人之姿，眼睛裏，卻再也沒有當年的純真愉快，唯有算計，唯有權謀，唯有天下。
    他在心裏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景辭突然下馬，抬頭對他說：“你先跟他們回去，我還有事要做。”
    他回過頭，隻見趙軍已集合完畢，結好了軍陣，蓄勢待發。沈營此時人心不穩，內亂不已，正是一舉攻破的時機。
    孟筠也知道此時自己不應當在這裏，他摸了摸馬的鬃毛，對景辭點點頭，“好。”
    景辭也隱約感覺到，經此大劫，子湘對他，溫順了許多。他是粗人，實在不解這些小心思，隻一味覺得開心。聽到孟筠這一聲溫柔的“好“，本來俊美無儔的臉，因笑意而顯得更加好看。
    孟筠臉一紅，掉轉馬頭便走了。卻還是忍不住回了頭，見那人一身鎧甲，晨光下閃閃發光的模樣。
    楊承禮接到江東那邊的消息時，已經是三天後了。楊乾清高興地大聲叫好，道：“吾等已無後顧之憂！”又誇了景辭一通，自古英雄出少年，生子當如趙景王。還讓承墨以景辭為榜樣。
    楊承禮也沒有提這其中布局曲折，慕雪的心血。殺死沈葉的，不是景辭，也不是楊承睿，而是那足不出戶，把所有人都當棋子擺弄的俊俏公子。
    又問信使：“那軍師祭酒鄭容呢？”
    “回稟大王，此人已自刎於軍前。”
    饒是鄭容如此聰慧之人，也跳不出這個局。楊承禮淡淡一笑。
    楊乾清興奮地鋪開地圖，漢中之地盡鋪展在眼前，他捋了把胡子，“沈葉大軍覆滅，我們隻要拿下漢中，長安，便是指日可待了。”
    “皇叔可有想法了？”
    “固守定軍山到底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得主動出擊。”
    “正是。”楊承禮附和道，“先前有江東之憂，不敢貿然出動。如今江東之圍已解，漢中，誌在必得。”
    “皇叔，孤打算讓軍師前來支援，去劫敵軍糧草。”
    雖然是商量的口吻，眼神卻是格外堅定。聽到他提起慕雪，楊承墨呼吸一窒。他迅速地瞄了一眼承墨，低頭呷了一口茶，指著地圖曼斯條理地道：“宋衍大軍如今在陽平關，而軍糧，皆囤於北山。若軍師領一支精兵，奇襲北山，定能打的他措手不及。”
    “不妥，不妥。”楊乾清搖頭，“屯糧重地，肯定有重兵把守。無瑕雖然足智多謀，但畢竟年輕，此去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