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六、暗香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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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庭月影伴,斯人獨徘徊。問卿今朝意,惟獨不相親。
還未至房門前,便能聞到幽幽芳香四溢。杜思圓上前正看見幾名仆從自千朔房中緩緩而退,不由探問。
杜思圓:幾位哥哥,敢問東家可是正在洗沐?
仆從:正是,不過東家現自沐浴已畢,此時進去料亦無妨。
其中一人見問後回道。
杜思圓:如此多謝了。
她點點頭便推門而入。
俞進內裏香味俞是濃鬱,思圓暗忖許是今日蘭湯中加入的香料過重所致,亦未曾在意。
待至臥房時隻見一人獨坐床沿,尚在低頭細看手上一物。
杜思圓:東家有何事吩咐?
她轉過畫屏來至千朔近前,抬手叩問。
肖千朔:啊,七兒快來坐。
千朔聞言一喜,忙招呼思圓過去。
杜思圓:是……
思圓不解便依言而行。卻見千朔身披的絲衣早被發梢滴落的湯水浸透,水漬連成一片使那衣衫下的玉白身子隱隱透現。還有幾縷青絲淩亂地搭在胸前,晶瑩水珠落了一身那人猶渾不在意。
肖千朔:七兒你的傷處可有大礙,此乃上等的跌打傷藥,待我為你塗上罷……
千朔手上捏住一隻白玉小碟,淺淺的碟中正盛著乳白的藥膏,湊近輕嗅是一陣冰片的馨香。
杜思圓:小人未曾有傷啊,東家我先給你擦頭……
她心內思忖,我怎的不曉得自家有傷,就算有嘛也是一點小傷何足掛齒?說完便欲起身去拿布巾。
肖千朔:七兒好身手啊。
看著思圓自顧起身離去,他亦不阻攔,隻微微笑道。卻見杜思圓聞言是腳底一緩。
肖千朔:一人可抵百萬兵哪!
他之前在馬車上便已看出這七兒可是身手了得,遊刃有餘,此時少不得出言試探。
肖千朔:改日定要與常叔細說這西山之行啊——
千朔斜倚在枕席上,側首端看思圓慢慢轉身,默默坐回原處是笑得一臉燦爛呀!
杜思圓:東家備的傷藥那必定是上品,還要勞煩東家替小人上藥……
思圓觀千朔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模樣是十分頭疼,暗暗歎氣,甘拜下風啊!
肖千朔:嗯,不勞煩……
他聽聞思圓答應不由心滿意足,忙斂去笑意一本正經抬手上藥。
清涼的藥膏被仔細地塗勻在思圓的頷下一側,千朔溫潤的指尖輕按使她不禁麵上泛紅,轉過頭去露出潔白的頸項。鼻尖縈繞的藥香與臥房中的焚香相混,煙霧繚繞愈發使人醺然欲醉。
千朔觀思圓一臉窘色扭頭不語,心內越發得意。不覺手腳齊動,欺身而上,手撫斯人玉頸欲說還休。
肖千朔:七兒尚有何處需待塗藥的?
他頭抵在思圓頸項處輕嗅,淡不可聞的清香似有若無。
杜思圓:無有了……東家,這房中焚的……是何物?
她初聞這燃香十分濃鬱,原以為是湯中香料,但香味經久不散,久聞後卻有倦乏之感,故有此問。
肖千朔:此間所燃乃是眠香,有安神催夢之效。七兒若是倦了可在此休寢。
他抿唇輕笑,放下小碟緩緩道來。看思圓一副神思不屬的模樣暗忖或可計成。
杜思圓:……安神催夢?那便不擾東家就寢了,且容小的告退。
思圓自午後跟隨他們東家在西山打混了整日,此刻早就目倦神乏,不必安神已憊,何用催自去夢周公。
她強作精神欲退走,不想來時容易去時難啊!
肖千朔:七兒要往哪裏去,先替我把這濕衣換下罷?
千朔心中冷然一笑,想走?晚了啊——
杜思圓:啊?好……
披在他們東家身上的衫子早就濕透了,思圓低頭一瞧,還有幾滴水珠順著微曲的青絲滾到了自家身上。於是便抬手去解千朔身上絲衣,衣衫盡處隻見美玉稀世暗流光,月下浮香照夜來。
“七兒……啊……”
他低聲喚來,芙蓉玉麵薄染霞,滿腹心思難言說。
肖千朔:七兒今後打算為何,既然尋親無門不若留待肖府?
千朔傾身湊至思圓耳鬢處輕輕吐道。
杜思圓:這……不妥……
她思緒一片迷蒙,隻覺那溫潤玉山臨身,如訴衷腸。耳畔細碎叮嚀煞是好聞,卻聽不甚清所訴為何,隻不由得推拒。
肖千朔:有何不妥?若是七兒肯長留在此,我府上珍寶隨爾挑,任君選……
凝神細觀,卻見斯人粉麵飛紅,神情恍恍如醉美酒。
肖千朔:……便是要人……嗯,亦無不可啊……
他垂首但看七兒霞紅滿麵,默然不語獨盯著自家瞧得如癡如醉,不覺心中竊喜。千朔暗道七兒她果然是動心了,便拉起思圓右手按至自家心口處輕輕撫弄。
要說思圓麼早已是困鈍不堪,雙眼皆快睜不開了,在千朔看來可不是醉眼朦朧,十分動心的樣子嘛!此時觸手一片溫膩光滑玉肌,不由自主地就動手輕揉起來。輕揉慢捏複又撚,真真使人欲罷不能。
肖千朔:啊……七、七兒可是答、答應了?
千朔此時深覺自作自受當真是不可活啊!他被思圓揉得是麵上大窘,玉頸酡紅,身前一片白璧染霞醉人不已。連問話都差點磕到嘴,果然是真心真意真性情。
杜思圓:好……好酒,你們喝……
也不知夢到些甚,她似夢若答,一頭栽到千朔懷中便是呼呼睡去。
千朔聞言初時的驚喜便如遭冷水當頭一潑,煙消雲散去也。他伸手輕推懷中的思圓,卻是絲毫無覺一動不動,不由深深歎息。
肖千朔:唉——
默念自家的真心真意真性情偏生遇上這假名假姓假模樣,多次試探皆不見效,果然是所求不得麼?可對其又是念茲在茲,如猩嗜酒難止歇啊——
千朔無法了,將那七兒輕輕放於床榻安置好,隨手披上一件長衫便轉到了外間。
隻見一人烏衣烏靴,頭圍青玉抹額,身形高大,匆匆迎上前來。
烏衣人:東家——
他烏靴上皆落滿了塵土,不知自何方趕來。正欲往前搭話就被止住了。
肖千朔:噤聲……
回頭瞥了一眼內間,複抬腳朝房外慢慢行去。
月明星稀朗夜,晚風吹拂過廊簷下,玉人一頭微曲的青絲隨風輕擺,衣袂迎風颯颯而動。
千朔手按廊柱眺目遠望,隻迷茫天地間一片皓月星辰,思緒萬千難自抑啊——
肖千朔:……說罷。
微微頷首道。
烏衣人:這,東洛那處問若是尋到了為何不送回,還問……問東家何時才、才將人送還……
來人觀他們東家今晚是心不在焉,思慮甚重啊!說話也不由得打結了。
肖千朔:他們怎知是真或假,如此著急難不成……
烏衣人:正是,西京王大婚在即,因而寧錯毋縱。
他雙手抱拳鄭重回道。
肖千朔:甚麼?!
寧錯毋縱?那豈非寧錯殺亦不輕放?不過尋的區區一逃兵敗將,何以如此要緊?又與西京王大婚有甚幹係……這其中的關竅——七兒啊!
千朔思至此處,滿腹疑惑無解,不禁把心一橫。
肖千朔:再加黃金萬兩,便將其所尋之人,雙手奉上!
他心中恨恨,轉過身來咬牙切齒說道。
烏衣人:啊……?啊,是!
來人聞說略一怔後,連忙答應。暗道原來東家他是想酬金想了一晚上啊,不愧是肖府東家!正待告退,忽聞千朔又再吩咐道。
肖千朔:若是東洛不願並問及緣由,便以“木蘭”告知,否則不必再談。去罷!
烏衣人:是!小的明白,就此告退。
雖不知他們東家用意何在,但他有令必遵並不多言,即抽身而退。
“七兒……”
千朔心中默念,七兒她是真紅妝並非偉丈夫,且身手不凡更是紅玉寶劍的真正主人。但東洛從未提及所尋之人乃是女子……若此回東洛不惜萬金也欲尋得,那便坐實了七兒正是叛逃的前左將軍杜思圓。姓杜啊……西京王大婚……尋訪公主……莫非?
“咚”
他手握成拳狠勁捶在堅實的廊柱上,不覺深深蹙眉。
“你,究竟是甚麼人?!”
暗香閣中試真意,盡皆寥落付愁腸。鵬行萬裏扶搖上,攪破風雲蕩乾坤!
欲知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