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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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成長環境的原因,阿夕並不懂什麼叫大悲大喜,也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機會嚐試到這種如同墮入地獄的感覺。
阿媽死的很不甘,怨氣極重,他至今都記得阿媽咽氣後睜的大大的眼睛,被化不開的怨氣籠罩的女人,死去後的那張臉早已經找不出曾經出眾的美貌,阿媽一生的命運被兩個無情的男人支配,作為她的兒子,隻記住了阿媽的囑托,卻沒有為她流過一滴淚。
從某種原因來說,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被阿媽的怨氣加注的阿夕,對於親生母親的死,並沒有傷懷難過,隻覺得是個真正的解脫,解脫了自己也解脫了阿媽。
屋頂下那個被壓在眾人身下的少年,才是他傾注了所有希冀的親人,曾是他的驕傲,是他要保護一輩子的人。
那個高高在上的尊貴的月氏王,正用造物者的厚待所創造的毫無瑕疵的身體,取悅幾個已經從外到內腐朽至靈魂的王庭長老。
阿夕痛苦的張大嘴,箍住脖子,想吐想哭,卻哭不出一滴眼淚。
這樣的事絕不是第一次,阿夕不敢想這五年中,晴究竟是怎麼過來的,靠年輕尊貴的身體去取悅那些能助他坐穩王位的長老,若是這樣,當年自己宰了月氏老王割去他的神器讓他不得全屍,以此要挾那些忠誠的長老助晴登上王位,到頭來是害了晴麼?
這世上沒有絕對忠誠的人,老王有沒有全屍下葬對這些長老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他們要的是一個能操控的月氏王,怎麼這一點到現在才領悟?
在這個時候他該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靜靜的走。
晴已經要到了這一次的保障,而他也該為他留一絲顏麵。
可他做不到!
“轟——”
一聲巨響,驚動了下麵淫亂正酣的眾人。
阿夕從打碎的屋頂跳進來,落在那群人麵前。
場麵定格了一瞬,首先是晴一聲驚惶的呼叫,用力推開了身上兩個人,抓起外袍縮進了牆角,滿麵痛苦的看了阿夕一眼,咬著慘白的唇別開了臉。
“烏夕?”滿臉油光的俄鬆皺著眉,一身肥厚的贅肉隨著呼吸抖動。
“你小子回來做什麼?壞老子好事!”一旁的努爾上前一步,不由分說,粗壯的手臂揚起,就照阿夕的臉揮過來。
“啪!”手臂被阿夕提起拳頭揮開,努爾身材高大虎背熊腰,被阿夕一拳敲中手腕的麻筋,哪裏肯依,光著身子就撲了過來。
其餘幾人看笑話似的往後退了一步,有人試圖拎起司馬晴繼續,被他一腳踹開,“別碰我!”
“呀嘿,都被老子的神器操爛了,你他媽還裝什麼清高?”
說罷一巴掌招呼上去,清脆的一聲響,司馬晴被打倒在地,其餘幾人大笑,肮髒的手落到司馬晴細膩的肌膚上,幾人狼似的撲上去,淫笑不休。
這邊阿夕身姿靈敏,努爾的攻勢均被他巧妙的躲過,對方畢竟是五十多歲的男人,靈敏和身法哪裏比的過阿夕,全憑一身蠻力想將阿夕解決掉,幾十招下來,兩人的動作快慢對比更明顯,阿夕輕巧的跳到努爾身後,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寒芒閃耀的半彎薄刃,眼中嗜血的光芒毫不掩飾,一刀準確的刺入努爾的左邊肩胛骨下三寸處,彎刀急鋒利,刀刃輕薄,一刀刺入並未立即飆出鮮血,其餘幾人也沒注意到這邊。
那一刀極快,努爾隻覺得背部一涼,還未有痛覺,阿夕緊握刀柄往外一抽,鮮血霎時四濺開來,一波血濺了阿夕滿臉。
努爾如龐然大物重重跌下地,抽搐了幾下斷了氣。
那邊幾人已經停下了動作,呆滯的看著阿夕滿臉血汙,像暗夜修羅,手中一柄彎刀滴著血,緩緩的走過來。
不知道誰的冷汗從鼻尖滴落。
司馬晴捂著紅腫的麵頰,定定看著阿夕。
“不,你快走!”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司馬晴突然躍起,想搶過阿夕手中的彎刀讓他快逃,殺了努爾就代表和長老反目,他們手上的月氏兵權不是擺著玩兒的,要殺一個阿夕還不簡單。
阿夕狠狠盯了司馬晴一眼,道:“我拚死護你不是讓你糟蹋自己!”
這句指責就是司馬晴五年以來的噩夢,如一道驚雷劈得他幾乎昏厥。
“一起上還是一個個來?”
其餘三人緩緩站起,戒備的盯著的阿夕。
因為這是見不得光的事,為了維護自己長老的聲譽,院中沒有守衛,他們帶來的隨從全部在外院守著,因為沒有武器,三人一起上都不見得能製服這個小子,若一個個上更加不是他的對手。
連最勇猛的努爾都沒他精準的一刀子刺中心髒,更何況是三個被酒色腐朽了多年的老家夥。
三人慢慢後退,試圖趁機逃跑。
阿夕刀子一晃,三人嚇得屁滾尿流,也不知道是誰,一陣熱乎乎的尿騷味鑽入鼻腔。
“別別別……你殺了我們也跑不出王庭,多晏已經叛變,八部族長已經有三個被他收買……你要殺了我們,主上就就,就真的沒有人支持了。”俄鬆臉上的油光被冷汗取代,哆嗦著跟阿夕闡述利弊。
“是啊是啊!”
其餘兩人連聲附和。
見阿夕不為所動舉起了刀子,俄鬆吞了口涎,抬手護住頭,忙說道:“他們明天行動,我們三個可以助你得到努爾手裏的兵權,加上我們的支持,各部族長也會有所忌憚,不會臨陣倒戈,主上的地位就會保住。”
“好啊!”
三人一愣,沒想到阿夕會輕易答應。
“放了你們不是難事,不過總要在你們身上留下些什麼,剛才是誰說自己的那肮髒東西是神器?”阿夕一字一句說的很慢,正因為慢所以聽起來很滲人。
三人不敢說話,手下意識護住了下麵。
“你們都是有威望的人,最看重的就是麵子是嗎?否則不會把隨從留在外院,若是在那個部位刻上我阿夕的標誌,也許能讓我相信你們放過你們一命,怎麼樣?是保神器還是保命?”
阿夕蹲下身,直視三個縮成一團瑟瑟發抖的人。
“別考驗我的耐心,你們都知道五年前我是怎麼殺掉老王的,他那所謂的神器我還保存著呢。”
“當當當……當真隻是劃一個口子?”
“如果你想學老王爺可以,他那處也隻是一個口子。”
“不傷陽根?”
“不敢保證,要看你那貨的大小。”
“能,能輕點嗎……”
阿夕轉頭,正對上呆呆站立司馬晴的眼睛,“交給你來下刀!”
“不要!”司馬晴厭惡又抵觸的別開臉,眼底傷痛湧現。
“必須是你!”阿夕霍然站起,扯住司馬晴淩亂的衣襟,“在這個位子,就不能懦弱,否則你……”說到這,咽下了衝口而出傷人的話,低聲道:“否則阿媽死不瞑目!”
司馬晴奔潰的一般閉上眼睛,雙手捂住臉,痛苦的嗚咽。
他很累,阿媽臨終前一句嘶喊般的囑咐,成了阿夕和自己的魔咒,他不想當這個王,從來都不想,若可以選擇,他寧願死,也不要當這個月氏王!
可阿夕為他付出了太多,從出生就是他在付出,為了保住這個位子同時也是保住阿夕的希望,他張開腿取悅那些人又有什麼關係?有什麼關係?
一隻手臂緊緊摟住他的肩,像幼時一樣,被犯病的阿媽嚇到時,總有一個不算寬厚的懷抱可以相互依偎。
司馬晴在阿夕的輕拍著肩膀的安撫下止住了哭泣。
接過那把刀,走近那三個人。
“啊啊啊!”
司馬晴會武功,甚至比阿夕要強很多,三刀很迅速,不算深的傷口卻保證能留下恢複不了的痕跡。
“滾!”
司馬晴怒喝一聲,三個人扯起衣服忍著疼痛,倉皇的奪門而逃。
房間裏隻剩下兩人,方才淫亂不堪的大圓桌上,還留有刺眼的汙跡,司馬晴緊咬著下唇,難堪的垂著頭。
阿夕站了會,問道:“哪處洗澡?”
司馬晴一時沒會過意,愣了會才低聲道:“隔壁有浴室,有熱水。”說完解釋道,“是流動水,很幹淨的。”
阿夕心裏一疼,知道晴是怕他嫌髒,也不說什麼,拉了他的手,兩人來到浴室。
水磨石打造的浴盆,底下有熱水的循環進出口,阿夕脫掉衣服跨進水池,朝站在外麵滿麵尷尬的司馬晴說道:“進來,一起洗!”
“不用了……”
“進來!”
司馬晴脫去剛才慌亂裹上的一件外袍,遍布的咬痕的肌膚攤開在阿夕麵前。
兩人相對坐在浴池裏,阿夕拿過澡巾,幫司馬晴擦澡,手勢很輕柔,漸漸的越來越重,皮膚被搓的通紅,那些痕跡終於不再那麼明顯。
司馬晴咬牙忍著火辣辣的疼,直到阿夕甩開澡巾,司馬晴拿起另一條幹淨的,幫阿夕洗臉。
輕柔又愛惜的用食指頂著澡巾,擦過阿夕的眉眼,鬢角,鼻子,嘴唇……
少年的臉慢慢發生變化,太過上挑的眼尾慢慢收回,眼睛變大,過細的眉毛比原先粗了一些,逐現劍眉的樣子,嘴唇顏色有淺變紅,下拉的唇角微微上翹,下唇比原先圓潤,鼻子下麵人中也變短,上唇恢複微微翹起的弧度。
“夜……”
司馬晴看著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在心裏將他當成另一個自己,幹淨、勇敢、無畏、朝氣的自己。
還記得五年前,阿夕走的那一天……
“夜,我好怕,你說母妃會保佑我們麼?”
十三歲的司馬晴偎進哥哥的懷裏,滿麵的灰塵也掩不住那張漂亮的臉。
“信阿媽還不如指望自己,教你多少次了,世上沒有神鬼,母妃已經死了。”
兩個孩子一模一樣的麵孔,卻很容易分辨,但看那眼神就能輕易分辨哪個是哥哥,哪個是弟弟。
“父王好可怕,他看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人,你說我們能逃得掉嗎?”
“誰說要逃?”夜眯起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像沙漠裏尋到獵物的狼,“有我司馬夜在,你就是月氏王。”
小男孩定定看著哥哥的側臉,突然聽到門軸拉動的聲音,刺目的光線照亮身處的暗室。
“司馬晴,跟我出來。”
司馬夜按住弟弟顫抖的身子,站起身,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和最後一句話,走出了暗室。
——司馬夜從來沒也存在過,烏夕會來找你的,記住!
司馬晴沒有想到,哥哥代替他那一走,就是五年。
當天月氏王和他的長子被刺死,據說是一個叫烏夕的少年幹的。
三日後司馬晴被推上了月氏王的寶座,他看到了父王的屍身,猙獰的麵孔,下身一片狼藉。
族中長老說司馬夜割走了老王的神器,月氏族屍身不全的人得不到神的護佑,不能上天,為了讓老王的靈魂登上極樂世界,隻能遵照烏夕的要求,讓司馬晴登上王位。
老王的長子已經死了,登上王位的人,也隻能是司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