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你自己不知道嗎？”包子有點不耐煩，雙腿使勁蹬著，奈何人小，隻能在來人潔白的下衫上留下幾個腳印。
    那人並不介意自個的衣衫髒了，他抱著包子，一隻手騰出來揪著包子的耳朵，湊過去，“聽好了，我是你爹爹的相好哦。”
    包子呆住了，他從小在這閉塞的山裏長大，卻也懂得什麼叫相好。爹爹告訴他自己娘親死去了，這會突然冒出一個自稱爹爹相好的不明人物，著實讓他震驚不小。
    “你，你……”他結巴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小臉漲得通紅。“你不要胡說。”
    “你不信問你爹去。”有心要逗他，陵端捏捏包子的臉，“你是叫包子是吧？這名字真難聽，我給你改個名字吧。”
    名字是爹爹取的，哪能說改就改。不滿於陵端動手動腳，包子張口咬在陵端的手上。
    “哎！”陵端鬆手，骨節分明的手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想要報仇，卻見包子已經一溜煙跑走了。他輕輕地笑了，“小包子，我們來日方長。”
    包子的腿像上了發條，絲毫不覺累，他從院子裏出來，拐到一條小山路，那裏通往狗剩的家。發生這麼大的事，當然要和狗剩商量。跑了大半會，他又覺得不妥，決定還是潛伏回去等爹爹回來問問。如果貿然和狗剩說了，消息傳出去壞了爹爹的名聲怎麼辦。
    一路的芳草美樹，包子都懶得欣賞，突然冒出的爹爹相好讓他有些沮喪。難道爹爹有事瞞著他？還是，這個人是爹爹的出軌對象？
    “不會不會。”包子搖搖頭，想把腦海裏的不好念頭甩開。
    鏡憶已經在院裏擺好飯菜，照例有三個熱氣騰騰的包子。等包子鬼鬼祟祟地出現在門口，他招呼道：“在門口做什麼，快進來。”
    包子四處查看，沒見到剛才的人，心裏奇怪。到底是小孩子，見到大包子，立馬忘記了剛才的事，歡呼雀躍地洗手吃飯。邊啃邊瞅著自個的爹爹，心想果然還是爹爹比較好看。
    鏡憶今日卻是心事重重，他看著包子，難得露出一絲笑容，“等會吃完飯，去和爹爹祭拜一個人。”
    “祭拜誰啊？”包子“埋頭苦幹”，嘟嘟囔囔地問一聲。
    鏡憶放下筷子，垂下眼皮，“你娘。”
    剛吃的飯菜還塞在嘴裏，包子艱難地合上嘴，“娘親在哪裏？”聲音已帶了哽咽。
    他一直羨慕別人家孩子有娘親疼愛。從小他就明白，娘親是死了的。死了，就是化為泥土，什麼也沒有留下。他長這麼大，甚至都沒有見過娘親的墓。爹爹不說，他也不問。因為他知道，爹爹難過。
    十年前，鏡憶在包子娘親的墳頭栽了一棵柳樹。如今，這棵柳樹長得粗壯，細長的柳條垂下來，隨著微風擺動，倒成了墳墓的標誌。要不然這麼久，荒草長滿整片土地，哪能分辨出那塊是包子娘親的墳墓呢。
    “包子，跪下。”
    包子聽話地跪下，向著那個早化為塵土的娘親磕頭。娘親是什麼樣的，漂亮嗎？溫柔嗎？要是娘親能聽到，今晚入他的夢可好。
    鏡憶亦跪著，他將包子摟入懷中。十年，他眼看著一個細小的生命茁壯成長，這是她的血脈，他護了他這麼久，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綰娘。”他呼喚著她。起風了，吹得包子有點冷，他把頭埋在爹爹懷裏，隱約聽見這兩個字，他也跟著重複，“綰娘。”這是娘親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