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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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楚卬風早已忘記了什麼,見梅朗雙眼悲戚竟是有些訝然。垂目想了想,不解,竟問道:“從容,你因何難受?”
梅朗一聽,竟是失聲笑了出來“不,不,卬風,我隻是……”說不出來。
那笑聲竟是滿含悲愴之情,楚卬風更是怔然。望著梅朗的眼,愣聲道:“從容,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嗎?”
——梅朗
……
想起之前沈流年所言,容卿不由得多看了長襄幾眼。
長襄的臉色微微有些紅潤,不似前些日子那般蒼白。此時容卿也沒看出什麼來,想著有沈流年的師兄在此,他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雖說如此,可心中還是不免想到“年壽難永”四字……每每一觸及腦中總是連虞的身影,再聯想到長襄,下意識地不忍。
他與連虞的麵容何其相似,竟是幾度讓容卿都心生不忍!
張了張口,最後也隻得化作一聲長歎。
長襄實在是太過安靜了,與連虞的性子截然相反。而正是這種性子,才教人擔憂憐惜。
容卿來此除了見長襄一麵,其實還是衝著那張布帛而來。可是,看方才梅朗的神情似是不想讓長襄知道似的。一時,容卿也就未再多言,絮絮說了一通便離開了。
離開時,又送給了長襄一個竹哨,對著長襄細細說道:“遇到什麼難事以後便來找我……”說罷,頓了頓又續道:“多多保重身子吧!”言罷便離開。隻是在不經意間,眉梢睞過梅朗。
梅朗眉尖一挑,明了。
待容卿走得遠了,梅朗才將目光落在長襄手中的那枚竹哨上。眉心微不可見地一蹙,卻也沒多說什麼。
多有一人護著他也是好的……
長襄此時卻不知梅朗所想,端詳了幾番方才收入隨身攜帶的荷包中。轉身時才發現身後已沒有什麼人了,不知何時他們都已離開。
隻餘梅朗一人站在幾步之外,下意識地去看梅朗的手掌,覆在眼簾上的觸感似乎還在一般。觸手溫熱……
長襄的情緒上下湧動,嘴唇嚅動,終是抬眼去看梅朗,梅朗依舊嘴角含著笑意。長襄不由地啞聲問道:“你們都忘記不了連虞……”
嘴角的笑意一收,梅朗幾步上前,伸手撫上他的臉龐,溫聲道:“沒有人能忘記她,她已經走了,剩下的我們隻能牢牢記住不去忘記……”
此時,就連梅朗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自此之前,關於連虞梅朗從不開口言及,亦不喜他人言及,就如他的表字一般。而此刻,自己竟也能做到無波無浪語氣平緩地言及。
當年……卬風便想到了嗎?他才會如此……
而梅朗不知道的是,長襄自從知曉自己對梅朗的心思後,便見不得梅朗心中存有別人,可是此時梅朗如此言語竟是叫長襄不知如何是好。
長襄喜歡梅朗,不喜梅朗心中存有他人,可那人卻是連虞……偏偏是連虞,長襄無法做到將連虞從梅朗的心中剔除。
胸腔處雖滿含酸澀,卻也沒說什麼。感受到梅朗手心的溫熱,長襄情難自禁地向前蹭了蹭。
算了,隻要他此刻在自己身旁也就罷了!未來之事又有誰能言重呢?
思緒猛然頓住,長襄四下看了看,訝異道:“大哥呢?”
“他約了人先走了,過些日子會回來的。”
聞言,長襄竟是一笑,“大哥是怕我再次向他問詢‘窮年’一事吧!”
想到雲聽風,長襄此時才微微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狐疑道:“你們都知道‘窮年’是誰,對不對?”
梅朗嘴角微揚,卻道:“純熹,你不該知道的。”
長襄此時才微微揚起俊眉,眼角含著笑意,“大哥乃是雲府的繼承人,掌管江湖大小瑣事,又有什麼事是他不能知曉的。而你……”
長襄微微促狹地看著梅朗,轉身道:“而你卻是天下第一莊的莊主,你莊中賢才眾聚,莊中又設下眾門,你們又怎會不知道呢?”
梅朗跟隨著長襄的腳步向前行去,輕聲言道:“我們知道是一回事,你知道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見長襄沒有言語,梅朗隻得續道:“我們既然回來了,那些事理應交予我們,而你……”
“你隻需歡樂無憂也就罷了!”
想必當日離開譙笪山莊,長襄的父親亦是這般想的。不然,怎會派人將十二暗衛召回,將公子襄的消息散遍江湖?
既然我們都是如此想的,那麼你就隻需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看著長襄坦然的麵孔,梅朗便知道長襄將永遠無法置身事外。自他踏入這紛爭後的第一步,他就注定不能抽身!
而自己,隻能相守在他身側,免他憂慮,使他開懷……
……
兩人的腳步停下,誰也沒有先開口。長襄與梅朗都知道,此時誰先開口誰便輸了。事關種種,誰也不肯妥協。
聽得背後傳來梅朗綿長的呼吸聲,長襄終是開口道:“就算是我此時知道了‘窮年’一事,隻怕也不可能插手了……”
梅朗知道長襄所言之意,一時也沒有開口,腦中思索一圈才問道:“指彧可知曉?”
長襄搖了搖首,“我不敢讓他知曉,他對蕭府主情誼深重,若是知曉了隻怕要壞事。”
想了想,梅朗不禁猜道:“這些日子一直沒見言洵,想必是他也猜出什麼了吧!有他在蕭姑娘身側,也不會出什麼事的。”
“雖說如此,可我心中甚是不安,萬一……‘萬一’真是個讓人害怕又難以接受的東西……”
長襄心中一直不安,這幾日神思不定的,梅朗也有所察覺,之前卻是沒有猜出所為何事,今日聽了也就頓時明白過來。
“蕭唐風現如今不是還好好的嗎,你便放心吧!這些事我會著人安排的,不會出什麼意外的。保護他們的那些人算得上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了……”
梅朗總是有辦法讓長襄心安,隻是想到那布帛,長襄不由地望著梅朗的眼,輕聲言道:“那布帛所記果真能醫治好蕭府主嗎?”
若是不能,那豈不是辜負了蕭辛休的一番苦心。若是那人……蕭辛休又該如何?
聞言,梅朗笑著歎息道:“你總是這般想得太多……”
……
自沈流年離去後,雲淵一直就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心中反反複複地全是方才的沈流年的那一番話,腦海中全是當年的畫麵。
展眼去看時,由他也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想到方才不知為何由他緊緊地拉著自己的手,卻又徒然放開自己的手……
看著那道門扉,雲淵終是拾起腳步向前走去。
進入房中後,看到那一副畫麵,縱使是雲淵也忍不住嘴角抽搐,腦袋一下當機。
而聞得響動正抬頭看來的由他卻尚不自知,一手還摟著小白,一臉無害地問道:“他們走了?”
說話的聲音還壓得極低,仿佛高聲說話便會將懷中的小東西吵醒一般。一邊說著一邊還在示意雲淵說話聲音小些。
雲淵一愣,驟然覺得此時的由他實在是像極了當年的他,仿佛現在的由他才真正是他一般。
心口驟然一緊摹地又一痛,竟是恍恍惚惚地想著,是不是因了自己由他才會變成現在這般沉默寡言的模樣?
由他問了又複垂首看著懷中的小白,見雲淵遲遲沒有回答。這時才覺得此時的雲淵竟是比平時少言一些,心頭一惑抬眼向著雲淵看去。
卻瞥見雲淵一臉的悵然,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自己。由他一驚,猛地站起身來,懷中的小白此時因了重力的緣故,“喵”的一聲摔跳在地。
由他也隻是匆匆地看了它一眼,便向著雲淵走去。
由他伸手握住雲淵的手,才發現雲淵的手有些冰涼,一手往上撫上他的麵孔,擔憂道:“你是怎麼了?”
雲淵此時卻是半個字也說不出口,一雙眼睛滿是複雜地望著一臉擔憂的由他。刹時,雲淵什麼也不想說,就想由他這般望著自己。
可是,此時若是不說由他終有一日也會想起,到時,若是他不能原諒自己抽身而去,那麼自己又該如何自處?
雲淵一個字也不說,臉色卻是十分地難看,嘴唇蒼白……由他心中一動,緩緩俯身抱住了他。
嘴唇靠在雲淵的耳邊,喃喃引問道:“雲淵說吧,那些令你掛懷的事都說給我聽……”
“……”
“你還記得阿榕嗎?”
才出聲,由他的身子猛地一震。攬住雲淵的手不自覺地有些收緊,那雙手就像是捏住了雲淵的心髒一般,讓他直直地喘不過氣來。
果然是這樣嗎?難道阿榕注定要成為兩人之間的障礙嗎?
由他緩緩推開雲淵,那雙眸子似又恢複到五年前那般冷漠,目光緊緊地鎖著雲淵,沉聲道:“為什麼又要提及小榕?”
直到此時,雲淵才始明白過來,原來不是由他忘記了當年的事,而是由他已經下意識地屏蔽這件事。由他本以為兩人再也不會言及前事,卻沒想到反而是雲淵先提及此事。
小榕那件事一直是兩人心中無論如何也跨不過去的坎,由他不禁悲戚暗歎,為什麼又要提及此事呢?
就讓這件事沉於兩人心底不可以嗎?
雲淵心底滿是痛意,看著離著自己有幾步遠的由他,更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此時,天已昏黑,晚霞跌進窗子與細小的灰塵共舞。而窗外,紫色的花瓣隨著微風飄動著。
四下都是顯得那麼寧靜,天地混成一體。
“時候不早了,我該去京兆府了……”
說完還不待由他言語,垂首離去。
看著雲淵的背影,由他雙眼動了動,張了張嘴終是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