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章:舉無遺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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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笑了,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一般。被他一笑,我心中頓時沒了底氣,開口想挽留他的話語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我才真正明白,他是再也不會原諒我了……
刹時,猶如鑽心之痛,就像是他執起長劍一把刺入我的左胸,可恨的是再疼痛難忍我也不會死去。我給他的傷痛就像他給我的這一劍一樣,留下傷疤再難祛除!
——蕭存卿
……
聞言,梅朗隻笑不語,眸光遙望遠處的幾人,眼中意味不明。
雲聽風見了,心中微生異樣卻也不曾多問。兩人的視線皆向著容卿看去……
站在由他身側的雲淵早在看見來人時,拾起腳步便要往前去卻被由他伸手拉住。雲淵微怔,拿眼瞅他。由他反倒若無其事一般,手下用力拉住雲淵麵上卻是一派平靜,雙眼目不轉睛地隨著眾人的方向望去。
雲淵愈發不解,一時掙脫不開隻得對著遠處的沈流年展以一笑。由他垂眼恰好瞥見這一笑,眉心微蹙,刹時放開了雲淵的手。
此時,雲淵得解一時沒察覺由他的心思,大步流星地便向著沈流年疾去。由他見此,雙眼微眯眼光直直向著沈流年掃去。
沈流年徒然覺得背上一涼,抬眼撞上由他滿含戾氣的眼,頓時不解。還未領會到什麼,便見雲淵朝著自己行來,滿目喜色。一時也不由地揚起嘴角,向前走了幾步。
卻突然覺得背上的寒意愈發重了的感覺,渾身一顫。不禁搖了搖頭,甩去這種無厘頭之感,依舊大笑著與雲淵絮語。
見此,由他的臉色一黑,卻也由著雲淵去,隻想著待到無人時定要好好訓導一番才是好的。
……
修長的手指撫上輪椅一側,容卿功力深厚,以至於方才長襄說的話亦被他聽個一清二楚。
眉目微揚,眸光掃向那有些相似的麵容。容卿一下有些恍惚,似是想到什麼一般,視線向著長襄身後的梅朗望去。
卻見梅朗雙眸一直在望著自己,眸中含著異樣的情緒,容卿忽然就明白了梅朗的用意。忽然知曉了為何梅朗會處處阻止自己與長襄相見……如今見了,倒是有些後悔。
隻是……見了長襄第一麵,直攝容卿內心的第一個感覺竟是在想,倘若楚卬風見了他的麵容又會是怎麼個樣子?
嘴角忽地劃過一個笑意,言道:“連虞同你說過我?”
長襄猛地回過神來,看著容卿嘴角未收的笑意,眼中閃過驚詫,暗想著怎麼連虞說的容卿與現在所見的容卿是如此地不同呢?
想了想,長襄還是答道:“舉無遺策,才華無雙……”
容卿一怔,眸中精明隱去漸漸浮上一層模糊之感。半晌才聽他喃喃自語道:“她就是這般說的我,原來在她心中我隻是這般……”
長襄不解,一旁的梅朗與隱於遠處的人卻是聽懂了。隻是,聞得這一番話,梅朗才驟然明白過來,容卿對連虞存的心思!
一時心中,震驚非常。
腦中回想的全是當年的種種……若真如心中猜測那般,那卬風早該有所覺才是,若他知曉了卻沒有點明,那麼這其中所蘊含的東西就不是表麵那麼簡單了……
自長襄出了山莊後,長襄將一切都算得明白。知道會有很多人來見自己,知道在這迷茫的身後會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可有些事哪是人力所能結算清楚的呢?
就像現在這般,早些年便聽說了容卿的名號,江湖上怎麼稱羨此人,此時長襄的心中便有多麼大的反差。
上下打量了容卿一番,眸光不由自主地停在他的雙腿上,眸心一緊,低聲問了:“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容卿麵上一詫,猛然間意識到長襄不過還是一個不知人情世故的小孩子啊!麵上雖無純真之色,但心底的單純卻是怎麼也無法忽視的……
這麼小的孩子就要承擔起譙笪一氏的責任了嗎?
就像自己這般,身不由己……容卿刹時湧上一股難言的澀意,其中不乏同病相憐之感。也在不自覺間將心門對長襄打開……
等容卿意識到這一點後,已是在多月之後了,那時再言也就顯得多餘了!
容卿從來不願談及腿傷一事,這麼多年也未曾有人如此直白地相問過,今聽長襄一言,心間湧上莫名情緒,想也沒想便就回了。
“這是多年前的舊傷了,其中之事日後你便會明白,今日也就不再多言……”想了想又道:“今有流年在我身側相助,已是漸漸恢複了不少,再有一月便能站起來了……”
如此,長襄才稍稍放下心來。
不管是因了什麼,長襄都不願連虞的朋友有任何不好。更何況容卿他是連虞最看重的友人呢?
關於容卿,連虞是說了許多,可是長襄並不打算告知。連虞的那些話無非就是容卿很好,可是她卻不能和他在一起的傷人之語。
如此,長襄也就未曾多言。
隻是心間感觸頗深,目光穿過麵前種種直直向著遠處望去……
想到,如今從容,容卿都已回來了,連虞身邊的人都已回來了,那麼你呢?楚卬風。你何時才能真正放下?
梅朗終歸不忍,上前幾步伸手遮住長襄的眼睛。歎息道:“純熹,你隻要做你自己就好……”
長襄心中一慟,險些滑下淚來。伸手覆在梅朗的手上,卻也沒拿開隻緊緊覆住。心內情緒複雜,卻什麼也沒說。
半晌才喃喃低聲:“在他沒有出現時,我時時擔心他已經……他出現了,卻不來見我,我又擔憂他恐難放下……如今,卻是在想,他不來也好。他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我,我又何嚐知道該如何麵對他……如此,倒也罷了。”
聞言,梅朗下意識地看向容卿,容卿與他視線一撞,都撞見了各自眼中的異樣。一愣,便各自紛紛移開了眼。
……
眾人都向著容卿與長襄望去,獨獨由他不願見到雲淵與沈流年站在一處,便移開了眼去,卻瞥見一臉痛意的指彧。
指彧的視線從來都隻是在追尋著長襄,此次也不例外。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長襄的方向,眼中除了痛意,餘下的全是憐惜……
由他忽然就覺得此時的指彧與往常一點都不像,此時的他立在簷下,不變的冷硬黑袍隨微風浮動,此時看去竟是連那眉色都染上了一抹冷硬。
許是自己的目光太過露骨,指彧似有察覺回眸看了自己一眼。兩人視線相遇,由他低聲道:“你這樣太累了……”
聞言,指彧手心一抖,斜著身子跨出一步,低聲道:“我去看看唐風,晚些時候便回……”
由他略一沉吟,再抬頭時,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正要回屋,便見一團白色探頭探腦地從門縫中鑽出。由他略一笑,那白色的小東西聞見便抬眼看他。眸光閃著好奇,一雙大眼睛含著些微濕意,惹人憐愛。
由他不自覺地走向它,伸手撫上它毛茸茸的耳朵。小東西也是個惹人愛憐的,見由他伸手撫弄它的耳朵,舒服異常……想也沒想便將腦袋往由他的手心中頂了頂,又蹭了蹭。
舒服地哼了哼,抬起一個小肉腳正欲搭在由他的鞋上,一雙大眼卻瞥見由他身上的玉佩流蘇,衝於天性,一時便兀自玩了起來,上下扯著流蘇。
幾次扯不下來,又用嘴去咬……
見小東西撒潑打滾般的天性,由他摹地想起雲淵來。想著雲淵今早那般的樣子,心中便越覺得可愛至極。
但是……
看著遠處與沈流年相談甚歡的雲淵,由他便覺得心間直直地往上湧著不滿,想著雲淵與那沈流年本就是同門師兄弟,又是自小長大的情分,假若沈流年對雲淵……
越想臉色越黑,腦中一衝,拾起腳步便要走,腳下卻感到一重,垂眼看去,竟是那小東西不知何時玩累了正趴在自己腳上呢。
由他權衡左右,最終彎腰抱起了小東西。眼角睞過雲淵,抱著小東西便回屋了。
……
眼角瞥及那一襲竹青長袍,沈流年眸光一閃,兀自思索著方才那人看自己的眼神。想來想去沈流年也隻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
“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嗎?”
眸光收回,轉向一旁的雲淵。雲淵聽他毫無厘頭地轉變話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懵道:“哪個人?”
沈流年無奈地看了雲淵幾眼,暗道:“果然是個白癡啊!”
長長歎出一口氣來,低聲道:“方才那個穿著竹青長袍的那個男人,可就是五年前你遇見的那人?”
刹時雲淵的臉色一變,頓時低頭不敢看沈流年的眼,支支吾吾地應了。見沈流年半晌沒有言語,雲淵心中不安,低聲喃喃地想要解釋些什麼,張開口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沈流年見雲淵如此,一時又長長歎了一口氣,伸手覆上雲淵的肩膀,“你雖是我師兄,醫術上長我些,但於情事上你總是這般吃虧。”
雲淵一聽,了然地點了點頭,卻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還未待自己想明,便聽他續道:“你可不要忘了當年他是怎麼說的你,當年他做的那些事你果真能放下?你可是欠了他一條命啊!雲淵……”
猛地抬起頭,雲淵雙眸中滿是複雜,嘴唇顫抖著什麼也說不出來,半晌才沉聲道:“我欠了他那是怎麼也還不了的了,可是……這次,他真的不一樣了,他是……”
“雲淵,你不該這般傻!”
沈流年有些不解氣,續道:“當年因了那事他不說分明就那般對你,如今你們雖是和好了,但是……雲淵,你確定那件事將不會是你們心中的梗嗎?”
心口遽然一痛,雲淵才想起來,自兩人見麵後誰也沒有再言論當年的那件事,由他沒說,自己更不會提及。可這並不保證,由他就能忘記……
畢竟他們之間正是因了這兩件事,才會於五年前幾乎決裂!
明明已經要忘記了。如今卻又被沈流年提及。雲淵知道他是為自己好,可是雲淵心中是十分抵觸這件事的。沈流年不該於此時來提及此事,如今本就是多事之秋,若是由他……
大概是沈流年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麵上浮上懊悔之意,皺著眉看著臉色蒼白的雲淵,“對不起,我原本想說的本不是這些的,我……”
“我知道……也幸得你提了此事,隻是……”隻是什麼,雲淵也不知道。隻覺得心中十分不安,一時止住了話語。
轉眼去尋由他的影子,卻不知由他何時早已不在原地了,心間頓時湧上一股難言之感。
看了看遠處的長襄三人,心中的無力感頓伸,想到之前沈流年的話語,雲淵不禁苦笑道:“若真有那一日,我還他一條命好了……”
沈流年不妨他如此,渾身猛地一震。
下意識地想著,若真有那一日,你還有我啊!你怎可輕言生死?當年明明在師父麵前答應得好好的,怎麼要反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