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難賦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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卬風是回來了,可是回來的卬風什麼也不在意了。
唯一在意一人,我的長襄。
他一開口,我聽到了他的聲音……那一瞬,隻覺得似是所有的壓抑一下全湧了上來!堵得我心口發疼,我卻不敢教他看了半分去。
三年,他終於回來了。
可我更害怕,他之後的離去……
——梅朗
……
掌燈時分謝文薑才悠悠然回來,臉色也好了很多。
謝桓榮似乎一直未曾離開過這裏,眼睛雖是沒有盯著那兩盆植物,可眼底的歡愉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來。謝文薑臉色有些柔和,心想著就讓日子這樣過吧!
“你與他說了什麼?”說著看了眼天色,暮靄一片,展眼望去隻見三兩盞小燈。
風雨不知何時已停,惟餘冷氣襲卷。
“哥哥,我不想騙你。除了這件事,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訴你。”
謝桓榮一笑,捧起金菊遞給謝文薑,“既如此,也罷!”言語一頓,續道:“就算你騙了我也沒有關係,不管是什麼事。”
謝文薑猛然一震,眸色複雜地望著謝桓榮,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對他生了那樣的心思,他會怎麼樣?想到也許他會不認自己,謝文薑就覺得心悸!
隻要他不知道,這一切都會像這般平靜下去……謝文薑不禁這般想到。半晌才釋然笑道:“我會記住哥哥這句話的。”
聞言,謝桓榮眉目微揚,看了謝文薑幾眼,什麼也沒有多問。
謝文薑接過金菊,神色終是有了些許變化。歎息隨著鼻腔而出,謝桓榮一愣並未多言。
心裏卻想著,所有的人都說是自己放不下過去的事情,其實最放不下的那個人是文薑啊。
文薑口裏說著不在乎,可是越是這樣越是比別人更加在乎。謝桓榮雖然明白卻不忍心點破。想著以後的日子雖有變化,不過是多了一個妹妹而已。
想到連梓,謝桓榮心中竟也是一片柔和。
看著謝桓榮欲言又止的模樣,謝文薑淡然笑道:“放心吧!哥哥心中想的我都明白,我不會為難連梓的。哥哥把她當妹妹,文薑亦可以做到。”
捧著金菊就要出去,忽地想起謝明然說的話來,下意識地轉身,臉色有些複雜地問著謝桓榮。
“哥哥覺得城邑怎麼樣?”
謝桓榮似是沒料到謝文薑會有此一問,一下有些怔然,眼角噙著惑意,反問道:“怎麼會這麼問?”
謝文薑卻是不回答,雙眼灼灼地看著他。
見此,謝桓榮隻是輕輕一笑,道:“終歸是一樣的……你和城邑對於我來說都是十分重要的。我不能失去你們……”
聞言,謝文薑神情稍變,雙眼茫茫然地喃道:“是嗎?”語罷,徑直離去。
……
“文薑……”
腳步一頓,謝文薑抬眼向著聲源處瞧去。借著簷下的三兩盞燭火,依稀見到一襲青衫的謝城邑正站在方步之外看著自己,神色如常。
謝城邑眼光睞過謝文薑手上捧著的金菊,眉心微不可見地一鬆,忽地想到了秋日滿院金菊時的景象。
“你方才與謝府主說了些什麼?”
謝文薑一笑,眉眼睞過一臉肅然的謝城邑,“你指的是哥哥還是叔父?”
“叔父?”謝城邑眉心一跳,也隻一瞬便明白了。
半晌,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說與謝文薑聽的一般,隻聽他說道:“原來如此啊!那……桓榮是個什麼態度?……如此,桓榮也該放下了吧!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
那語氣中流露出的坦然與複雜竟叫謝文薑感同身受一般,再去望他時,臉上早已沒有了方才那般的神色。
謝城邑拾步從簷道中徑直向著謝文薑行來,及至跟前腳步微微頓住,一雙眸子看了又看眼前之人,低聲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
望著謝城邑愈來愈清晰的麵容,謝文薑心間忽地一顫,那抹複雜一下又湧了上來。
“你對哥哥到底是怎樣一份心?城邑,今日你就好好說說,不要騙我。”
謝城邑一怔,眉目深鎖,此時兩人的眼中皆是複雜一片,謝城邑心中微歎,不禁問道:“那你對桓榮又是怎樣的一份心?文薑……”
聞言,謝文薑忽地笑了。那笑意在謝城邑看來竟是苦澀不堪,似是蘊含著什麼,又似隻是……
半晌,眸中清光一閃,謝城邑言道:“你這樣做是對的,至少,桓榮永遠都會在我們身邊。”
謝文薑聞言又是一笑,搖首道:“不,城邑我和你是不一樣的。我不過是想永遠和哥哥在一起罷了,我……離不開哥哥。亦不想他離開我,而你……”
說著,挑眉看向他,眼中流動著複雜,“而你,你是真真切切地愛著我的哥哥,你想陪他一生一世,你的眼中隻有哥哥,旁人算的了什麼?”
“……”
“我不想離開他,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可你,卻是真真明白地想要哥哥!”
聞言,謝城邑臉色一變,眼神頓時一沉。
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謝文薑猛瞧,半晌才笑吟道:“文薑你始終不懂得自己的心!我待桓榮怎樣你隻會比我更甚,我心中確實存了桓榮,可我知道桓榮最在乎的隻是你,他不過將我當做朋友一般……”
說著,笑意漸漸從嘴角隱去,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歎道:“隻要他幸福,那麼給他幸福的是你或是我又有什麼區別……難過的不過是我們罷了……”
謝文薑隻覺一震,愣愣地看著謝城邑,臉上皆是不可置信。
微風拂來,掃過二人的發絲,謝城邑神情溫潤,眼神靜柔,半晌才說了一句“倘若桓榮喜歡我該有多好……”
謝文薑都還沒反應過來,便見黑暗將他的身影一點一點地吞噬,隻有那長裳冷硬得緊。
留在原地的謝文薑不禁想到,謝城邑果真如表麵那般不在乎桓榮嗎?哥哥在謝城邑的心中到底站了多少分量?
而自己對桓榮又到底是怎樣的一份心?
……
清風微拂,朵朵春花隨風襲卷而來。
梅朗有些看不清來人的麵容,那人身襲牙色長裳,仿佛與那飄散的白花相溶。心中卻湧動著不安,四處衝撞著要奔湧而出。似是有什麼在叫囂著,胸腔一窒,呐呐地喊出他的名字來。
“卬風……”
那牙色男子隻一笑,看了梅朗一眼轉身便離去。梅朗眼角一顫,摹地想起三年前他離去時的背影,心中一急提起腳步緊跟上去。
行至一水榭處方才停下腳步,雙手垂在身側,長袖隨風搖擺著。撩起前袍便坐在了滿是落紅的石階上,梅朗心中五味雜陳,隨著坐下,便問道:“卬風,這些年你……”
“從容,現在可以不要問我嗎?我不想提及。”語氣輕揚,卻說出這般沉重的話。
梅朗眉目低垂,雙手卻是止不住顫抖。內裏五味雜陳,一時兩人都不再言語。
眸光遠眺,望著湛藍的湖麵,梅朗轉而說道:“這幾日陪在長襄身側的可是你?”
“嗯。”
言罷,楚卬風卻是不說話了。視線依舊投在湖麵上,一臉平靜。
梅朗卻是內心翻湧著厲害,卻又狠狠壓抑著。可那酸澀之感還是一波一波地翻湧著,終於明白了!到底是哪裏不同了,此時站在亭中的楚卬風再也不是過去的楚卬風了!
即使他沒有變,即使他一臉平靜一如往昔,即使他依舊溫文爾雅,可是這不是楚卬風了。
梅朗終於說服了自己,楚卬風死在了三年前的斷崖下。而現在站在自己麵前的這個楚卬風,不過是以另一種活著的方式來了。
來完成對連虞的承諾,亦或是對死去的楚卬風的承諾。
這世上再也沒有路塵這一個人了!再也沒有了!
許是楚卬風早已忘記了什麼,見梅朗雙眼悲戚竟是有些訝然。垂首想了想,不解,竟問道:“從容,你因何難受?”
梅朗一聽,竟是失聲笑了出來“不,不,卬風,我隻是……”說不出來。
那笑聲竟是滿含悲愴之情,楚卬風更是怔然。望著梅朗的眼,愣聲道:“從容,是我惹你不高興了嗎?”
“不,卬風。我這是喜極而泣……並不是所有的悲傷都要流淚的,亦不是所有的歡愉都要發笑的……我這隻是一時情難自禁。”
言罷,梅朗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既然楚卬風不想提及往事,那便不提及吧!
楚卬風微微點頭,似是突然想起之前未完的話題,忽然說道:“從容,以後不要再叫我卬風了,叫我的表字吧!”
梅朗一怔,這便就是事實嗎?心中遽然一澀,忙應了,轉而問道:“為何不見長襄?你明知道江湖重現‘公子襄’意味著什麼,你明明知道他想見我們……”
“相見爭如不見……”
“……”
兩人之間又是一頓沉默,梅朗不禁苦笑,自己何時竟同楚卬風沒有說不完的話了?想了想又道:“有何打算?”
“不知道,但是我不會離開長襄。”
果然是回來履行承諾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