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應該還沒談，不過胖子確實跟我說過他很喜歡思思的，他說他覺得思思也對他有意思。那後來呢？”
    曾芳道：“怎麼可能，思思對胖子根本沒意思，她回來的時候跟我說的。後來我們站了一會兒之後又往前走了，胖子也沒再要求思思陪他去看電影，不過老走在思思身邊逗她說話，我看得出思思臉色很不自然。跟著我們又走了一會兒，路過一家商店的時候胖子說要進去買點東西，我們就陪他進去看，他買了隻布娃娃。當時其他幾個男的還調侃他說一個大男人買個布娃娃忒娘炮了，我們也嘲笑了他幾句，哦，就是我跟曉怡，可是他隻是笑了笑沒說話。出了商店後他把布娃娃拿給思思說要送給她，我們這才明白了怎麼回事，又起哄了幾句。但是思思不肯受他的禮物，說平白無故幹嘛要送禮物給她呀，為什麼不送給其他人呢？其實我們看得出胖子在討好思思，但就專門起哄說，哎呀，我們哪有那麼好的福氣呀，也難怪，我們早就看出胖子是個重色輕友的家夥了。張豪又補了一句說，據我經驗，越胖的人越是好色，今天算得到證實了。我也調侃說，胖子，我也是姑娘啊，為什麼我沒份呢？但是胖子不理會我們，他對思思說，既然都買了你就收下嘛，我是專門要送給你的。思思還是不收，她說，我不要，我不喜歡布娃娃，你送給芳姐吧。我當時就說，胖子，快送給我吧，我盼了好久了呢。可胖子還是不理會人，他說，這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你先收下嘛，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下次我買來送給你。思思搖搖頭說，別這樣好不好，大Z哥，在街上多尷尬呀。胖子說，好啊，你收下不就不尷尬了嘛。說完就把布娃娃塞到思思手裏。茹姑娘就笑話他說，真沒見過強迫送禮物給人的，胖子你可真算是奇葩呀。”
    我忍不住打斷道：“哈哈哈，你講故事可真是有聲有色呀，看來你們幾個下午玩得倒是蠻有趣的，居然碰見能嘲笑胖子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那後來呢？胖子尷尬了沒有？”
    曾芳笑笑道：“現在想想也挺有趣的，不過胖子沒尷尬。胖子塞那個布娃娃給思思的時候她沒接，就直接掉到地上了，剛好碰上茹姑娘的調侃，胖子好像是生氣了，直瞪著茹姑娘，瞪得茹姑娘尷尬了。胖子把布娃娃撿起來，又塞到思思跟前，好像非要她收下不可似的。思思臉色很難看，她也尷尬了，你想想幾個人站在大街上看戲似的看著他們兩個，其他路過的也盯著他們兩個人，而他們兩個又在推推搡搡，一個非要給，一個非不要，簡直像足了演戲。我就想照他們這樣下去，指不定得等到什麼時候才有結局呢，而且還有好多東西沒買呢，就對思思說，思思你就收下嘛，不就一個布娃娃嘛，回頭你不喜歡可以送給我。後來思思就收下了。但是我覺得胖子這樣很不好，你喜歡人家也不能非得要人家順從你的意思啊。你說是不是？”
    我問道：“那思思她怎麼表示？”
    曾芳道：“思思她••••••好像沒什麼表示，好像不當回事兒似的。”
    我說道：“感情的事誰說得清楚，特別是作為旁觀者。急的總是膀胱，但膀胱往往不知道怎麼回事。這些事我們是沒辦法介入的，介入了也不好。”
    曾芳憤憤道：“你太沒同情心了吧，胖子這根本就是在欺負思思呀。”
    我淡然道：“可是思思她也沒什麼強烈的反抗呀。如果真不喜歡的話，她會堅決一點的。”
    曾芳撅著嘴道：“反正我就覺得這樣不好。”
    我說道：“可是你也阻止不了呀。”
    曾芳道：“我••••••我••••••你去跟胖子說別這麼野蠻嘛，喜歡人家要應該對人家好，給人家自由。”
    我不禁伸出手想摸摸曾芳的頭發，但手到半途又縮了回來，笑道：“還是讓他們倆自己去解決吧，我們都還是別幹涉了，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嘛。隻要別太過分，別太激烈，我相信胖子也不是那種粗暴的人，可能是愛得情不自禁了。哈哈哈。”
    忽然後麵傳來了一個聲音：“原來你們在這裏啊。”
    我們都被這沒有征兆的狀況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茹見美。曾芳假裝生氣道：“死茹姑娘，你想嚇死人呀。”
    茹見美笑道：“我這麼大動靜你們都沒發覺，能怨我嗎？你們在聊什麼呢？這麼入神。”
    曾芳道：“我們在說下午發生的事情，茹姑娘你說說，胖子那樣是不是很不好很欺負人。”
    茹見美看了看我，笑道：“胖子確實不該那樣，太野蠻了，對這麼一個小姑娘。”
    曾芳轉頭對著我，用教育的口氣對我批評道：“聽見沒有，就你沒同情心，個個都覺得胖子不好。”
    此時我正好看著茹見美，他忽然出其不意地遞了個微妙的眼神給我，直接觸動到我的神經末梢，隨後在腦海裏下達了一個命令，命令我說道：“好，我沒同情心，那你們兩個有同情心聊著吧，我先回去了。”
    茹見美暗中點了點頭，臉上露出個無限滿意的表情。但這個表情在下一秒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本來是盛放的花朵，一下子就變成了肌肉萎縮。隻因曾芳說了一句：“我也走了，好累啊，回去睡覺。”此時村裏大多數人都已經熄了燈，一片寂靜，但沿著村道走回去偶爾還能聽到從個別屋子裏傳來的偶偶私語聲或馬力大小不等的呼嚕聲或遠遠飄來的嬰兒的啼哭聲，這是一個村莊最寧靜的時候，它包含著輕鬆，自然，無期待的等候。即便是我們踏著月光的腳步聲，也是這份寧靜裏不可或缺的襯托，就猶如半夜的雞鳴狗吠。
    歐陽新興和張豪正坐在門口，每人手裏拿著一瓶啤酒，相對無語，默然自飲，就好像訣別時的情侶去吃散夥飯，純碎隻是為了製造儀式上的氣氛。歐陽新興的表情顯示出他像被甩的一方，兩眼呆滯，滿臉哀容，甚至對我們的存在視若無睹。張豪就淡然得多了，神態裏大有賞月的悠閑，輕酌一口酒，兩眼四顧遊，一看到我們便遠遠地招呼。
    曾芳招呼了幾句後便回屋睡覺。我和茹見美站在月光下，看著眼前這兩個像是決裂的雙雄，又像是離別的情侶，一時甚感疑惑。便對氣定神閑的張豪問道：“你們怎麼這麼有雅興啊？對月飲酒。”
    張豪沒說話，用嘴角指著歐陽新興，然後拿了兩瓶啤酒給我們倆。四人坐在門口的竹階上沉默不語，夜風掃過，周圍的夜色顯得一片蒼涼，加上銀霜般的月光，更是無比蕭條。過了一會兒，屋裏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高曉怡。她走到門口，向我們幾人巡視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歐陽新興身上，盯著他的後背，神情裏包含著無限的蘊意，幾番欲言又止，最終卻沉默地站著。在久久不能跟歐陽新興進行眼光傳情而略感無奈之後，高曉怡便轉身離開，不多會兒便聽見房門鎖上的聲音。
    我忍不住問道：“大猩猩，你們究竟怎麼回事呀？很不對勁呀。”
    歐陽新興仍然將目光鎖定在他眼前蒼茫一片的夜色裏，冷冷說道：“喝酒。”
    我一陣愕然，無趣地望著另外兩人。他們朝我聳了聳肩，接著又是一陣沉默。又過了一會兒，茹見美才淡淡說道：“劉梓德，曾芳是不是要結婚了？”
    我答道：“是啊。”
    張豪驚道：“什麼？曾芳要結婚了？嫁給誰？怎麼我們都不知道？”
    我應道：“她嫁的那個人我們都不認識，是村裏的人，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曾芳說等確定了日期再告訴大家。”
    茹見美問道：“那你知道了為什麼不跟我們說說？”
    張豪搶著說：“奇怪了，這事兒怎麼一點征兆都沒有啊？算是驚喜嗎？我就覺得挺驚訝的。”
    我說道：“我想這個事情還是等曾芳通知大家比較合適，既然她還沒打算正式公布，那可能她有她的打算，我總不能替著她宣傳吧。我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也覺得挺驚訝的，不過這畢竟是好事嘛，也算是驚喜吧。”
    張豪問道：“那你有沒有看過她男朋友的照片？長得怎麼樣？有我帥嗎？哎，茹姑娘，怎麼你也知道呀？我可是半點都不知道呀。”
    我笑道：“那我可沒看見，不過我想應該是比你帥才對，一般人都比你帥，瞧你那一臉猥瑣樣，誰要是嫁給你可真算是自毀前程了。”
    茹見美悠悠說道：“我聽偉哥說的。”過了一會兒，又說：“她為什麼不早說呢？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說呢？”語氣中強加抑製住的悲傷還是不禁流露了出來，就彷如被人掐住喉嚨的嘶聲，非常幹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