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偉由衷道：“小芳真有福氣，有您這樣的好奶奶。”
    老太太笑著搖搖頭道：“這都是當長輩應該做的，能看著小芳出嫁我就心滿意足了，這輩子我就這一個心願了。”
    林偉誠懇道：“奶奶您放心，小芳一定會幸福的。劉梓德你說是不是？一定能幸福的。”
    我忙說道：“一定能幸福一定能幸福。奶奶您以後盡管享受就行了。”
    老太太笑得半天合不攏嘴，上下兩排牙齦就像嬰兒沒長牙時那般無力的張合著，算是對“笑掉大牙”作出了最形象的詮釋。老太太捂著嘴說：“人也老了，牙也沒了，還能享受什麼呀。如果命能長一點，能看到小芳的孩子，我就不敢再奢求了。”
    林偉道：“這是必須的呀，您老人家還得幫小芳帶孩子呢，再帶出個像小芳這麼好的孩子，哈哈哈。”
    老太太笑道：“這也隻是說說，這要看有沒有這個命了。人哪能要求太多呢。”
    吃完飯後我便陪林偉去找村長，辦理租田的事情。交了租費，簽完租契後村長便帶著我們到田裏看地，他指著一塊四周圍著田埂的空地說，這裏就是了。
    林偉站在田埂上，望著一片空曠的土地感慨道：“原來兩畝地有這麼大啊。”
    村長抽著煙鬥含笑道：“真想不到現在的年輕人還會種田啊。”
    林偉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往田裏走了一圈，回到我跟前興奮道：“這是我的地兒了。”
    看完地兒後林偉又托村長找了些耕種的家夥兒，事情到此才算圓滿解決。之後我又陪林偉回到田裏，聽他在計劃將要種植什麼，哪些品種比較好之類的一些東西，整整地待了一個下午，直至傍晚，因為我實在受不了蚊蟲的垂青，死拉活拖才將他扯了回去。曾芳他們也後我們一步進了屋子，每人手裏都提著幾袋東西，滿載而歸的不單是物品，還有一臉勢不可擋的疲憊，氣短而寡言得隻比中了邪多了一份抱怨。除了曾芳以外，沒有人不抱怨今天走的路比前半輩子走得還多，大Z喘著粗氣，呼吸交替忙得簡直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末了總算憋出一句話問林偉道：“你看我瘦了沒有？”
    晚飯過後，各人都紛紛回房休息，我因為在大Z的呼嚕聲製造出來的炮火戰地裏呆不下去，便躲開轟炸去到屋外。剛踏出門口便碰上曾芳，她手裏提著個袋子遞過來給我，說道：“送給你的。”
    袋裏麵是兩條香煙，道謝之後我們便踏著月光沿著村道緩步徐前，一路上曾芳不停地跟坐在門口乘涼的村民們打招呼，偶爾上前寒暄幾句，逗逗坐在邊上的小孩子，而我就如同一個碼頭立在路中央，等著她回來靠岸。走過一段後，忽然聽見後麵竊竊私語，傳來一陣聲音：“怎麼又是這個男的呀？”
    “是啊，昨天早上還看見他呢。”
    “嗯，昨天好像是跟另外一個女的在一起。”
    “對啊，怎麼今晚又換成小芳了呢？”
    我轉過頭，見到身後幾個坐在一起的村婦正在交頭接耳，但聲音明顯壓低很多，聽不清楚談論的內容。而我一轉回頭，談論聲又大了起來。就好像我的頭安裝了音量調節功能似的，一轉，音量變小，一回，音量增大。我連續試了幾次，果不其然，音量自動升降，毫無誤差，百試不爽。身後的聲音又說：“聽說咱村又請了幾個老師，好像都是從廣州來的。”
    “不對，我聽說是跟小芳一塊回來的。”
    “不知道這個男的有沒有份？”
    “看不出來，他身上又沒有標示。”
    “你們說他下次出來會不會又換另外一個女的？”
    “這個可說不好，我聽說他們裏麵包括小芳在內有三個女的，還有一個沒出場呢。”
    “外麵的人可真奇怪，怎麼一男一女到處走也不害臊呢。”
    曾芳轉頭對我笑道：“村裏的人都這樣，沒見過年輕男人散步，覺得新鮮。”
    我說：“我還以為你們德昂族挺開放的，沒想到也被封建起來了。”
    曾芳辯道：“當然不是啦，那是老一輩的才這樣，像我們這個年齡的不知道多開明呢。”
    我點點頭說：“這倒是真的，我今天看到一個小孩寫的一封情書，愣是給雷到了。”
    曾芳神氣道：“別說現在的小孩了，我們以前也常寫這些玩意兒呢，拿著張白紙亂寫一通，然後交給異性就算是情書了。”
    走著走著又走到了池塘邊，繞過池塘，我們來到昨天幾個小孩釣魚的地方。此時月光如霜，池塘裏碧波蕩漾，寧靜而空靈。我笑道：“還是你厲害呀，寫著寫著都寫成終身大事了，再恭喜你啦。”
    曾芳捶了我一拳，道：“你取笑我呢。”
    “沒有沒有，是真恭喜你的。哎，對了，你為什麼還不把這事跟大夥兒說了呢？”
    “我想等到事情有了準確的日期再跟大家說，我明天要去昆明了。”
    “我知道，今天聽你奶奶說了，也聽她簡略地說了你跟曾毅的一些事情，真是百煉成金，有情人終成眷屬呀。像你們這樣的異地戀最後能成功的還真少見，反正我是沒見過的，不過現在總算目睹了。”
    “你又取笑我了。”曾芳說著舉起手，示意嚇唬我一下。
    “你說你都快嫁人了，還這麼粗魯，我估計你老公的日子難挨呀。哈哈哈，開玩笑，別打了，莊重點兒。有個事讓我心裏覺得空空的。”
    “什麼事？”
    “你結婚以後肯定會搬去市裏住的吧，就剩下我們幾個在村裏，感覺怪怪的。”
    “不會的，我奶奶還在這裏呢，我會經常回來的，怎麼會丟下你們這些朋友呢。”
    “那還好點，不然我們這幫人來這裏也來得太莫名其妙了。哈哈哈。”
    “瞧你說的，我像那種人嗎？真是的。嗯，你有沒有跟他們說我的事呢？”
    “沒有，不過林偉知道，也是聽你奶奶說的。他今天還租了兩畝地呢。”
    曾芳笑笑沒說話，沉默了一晌，才悠悠說道：“胖子喜歡思思你知道嗎？”
    我淡淡說：“知道，他跟我說過。”
    曾芳搖搖頭，說道：“可是我覺得他不好。”
    我問道：“為什麼？”
    曾芳道：“他••••••”
    我繼續問道：“怎麼回事呢？”
    曾芳轉頭看著我說道：“我說了就變成背後說人家壞話了。”
    我笑道：“沒這回事兒，咱這也就討論討論，算不得損人。”
    曾芳釋然道：“那我可說了哦。”
    我點點頭，道：“說吧。”
    曾芳道：“就下午吧，我們在市中心買東西的時候，剛好經過電影院，胖子就對我們說，你們先去逛一會兒吧，我跟思思去看場電影。那時候我們也走得挺累的，原本就打算找個地方歇歇腳，喝點東西。張豪就說，既然這樣，那大家還是一塊去看吧，反正也走得挺累的。胖子就把張豪拉到一旁不知道說了幾句什麼，隻聽見張豪說，憑什麼就你們兩個能去啊。我就覺得奇怪了，我就問胖子說，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打著什麼鬼主意呀？胖子他也沒說什麼，就衝我們直打眼色，意思是讓我們別跟著去。茹姑娘好像知道什麼，就說，那好吧，他們兩個去就去，我們去喝點東西吧。新興就笑笑對胖子說，用不用我們兩個陪你們呀？胖子衝他揮了揮手說，你們就別瞎參和了。我起初還以為他是跟思思商量好的，但思思她說她也不想去看電影。這下我們就更奇怪，就看著他們兩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胖子就走到思思身邊說，我們走吧，去看電影。但思思還是堅持說不想去。我們以為既然這樣那是去不了了，就想著還是到前麵找個地方歇歇，就往前走了，思思也跟著我們一塊走。可是走沒幾步，胖子就追上來了，那時候思思是走在我旁邊的，胖子追過來後就拉住思思說，陪我去看場電影嘛。思思搖搖頭說，大Z哥，我真不想去看，我口渴了，想去喝點東西。他們倆一站住我們幾個也跟著站住，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然後他們又討論了幾句，反正思思不肯去，但胖子硬是想去，兩個人都僵持在那。站了一會兒，曉怡就問他們，你們到底怎麼回事呀？去還是不去？我們口都渴死了。胖子說，去去去，我們去。說著就要拉著思思去。可是思思有點尷尬了，臉已經變紅了，她甩開了胖子的手，生氣道，我不想去啊。然後大家又站著繼續沉默了。我覺得胖子太欺負思思了，人家姑娘不想去他還非得要拉著去。可是當時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還以為他們談戀愛了，不然胖子也不可能這樣啊。所以我也不好怎麼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