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何為君與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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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露殿內,李世民掙紮處理奏折,就聽到王德在旁邊道:“大家,柴公子求見。”
    李世民批改奏折的手頓了一頓,沒有說話,繼續批改奏折。
    王德見狀,也不敢再說話了,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大殿門口,柴令武見王德出來,就立刻迎了上去,抓住他的袖子道:“王總管……”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王德便一臉苦相地哀求道:“柴公子,不是老奴不幫你辦事,實在是皇上正在氣頭上呢,誰也不敢上前去觸黴頭啊。”
    聽完此話,柴令武便默默地收回了手,眼神也暗淡了下去,隻見他後退幾步,在門的正中間跪了下去,背挺得筆直,像是懸崖邊的傲鬆一樣,即使麵對著風刀霜劍也不忘自己的堅守。
    時間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太陽從高空滑落到了山間,大殿內,李世民依舊在處理這奏折,知道那摞還未處理的奏折隻剩下三折後,他才抬起頭,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看到案幾前亮著不知何時擺上來的六角宮燈,他眼神一黯,問在旁邊伺候著的王德道:“王德,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王德立即恭敬答道:“回大家的話,現在已經戌時三刻了。”
    “柴家那小子孩子殿外跪著呢?”李世民若無其事地拿起一折奏折來,問道。
    “回大家,柴公子確實還在殿外跪著呢。”
    李世民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時不時地敲著桌子,倏然間,好似風雨驟然來襲一般,他把奏折摔得滿地都是,起身吼道:“一個個的,都是被鬼迷了心竅了!你出錢告訴柴令武那小子,如果他再為房遺愛求情,朕現在就斬了他!”
    王德已是心若篩糠了,皇上已經很久沒有發這麼大的火了,可見這件事是真的把皇上給氣到了。隻見他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後,正想怎麼措辭才能讓柴小公爺放心地離開而不是大鬧甘露殿時,他就看到柴令武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白了,身子也開始有些顫抖,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王德立時就嚇了一跳,這可是譙國公最為器重的兒子,這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就算譙國公不能將他怎麼樣,皇上也不會放過他的啊。
    “柴公子,咱先回去吧,您不能再在這裏受冷風了,聽老奴的話,咱立刻回昭陵殿宣太醫去。”
    柴令武抓緊王德的袖擺,道:“我要見皇上。”本是一個鐵血兒郎,此刻卻何其虛弱,仿佛已經經不起任何打擊了一般。
    王德有些為難地說:“柴公子,不是老奴不幫您通報,實在是大家已經下令了,若是您再為安陵侯求情,大家就要砍了安陵侯的腦袋!”
    聽罷此話,柴令武兩眼一翻,竟真的昏了過去。
    “柴公子!”王德慌忙地扶著柴令武發軟的身子,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房玄齡帶著房遺直來到了甘露殿前。
    王德看到房玄齡來了,離開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道:“房相,柴公子在殿外跪了一下午,已經堅持不住了,您看這……”
    “王總管不必憂心,事情本官都知道了,本官也正是為此事而來的。”說完,他有對身旁的房遺直道:“遺直,你先把柴公子送回去,我要先見皇上。”
    “諾。”房遺直躬身應道,扶起柴令武便向昭陵宮走去。
    待房遺直帶著柴令武走後後,王德這才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跑進殿內,恭敬道:“大家,柴公子已經被房大公子送回昭陵宮了,房相在殿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李世民道,聲音中透露出幾分疲憊。
    房玄齡從殿外進來,進殿便跪拜道:“臣房玄齡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從始至終,他都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根本沒有抬眼看一下龍椅上的人。
    李世民眉頭微皺,今天的房玄齡有點不對勁啊,難道真是因為兒子被扣了所有朝他發脾氣了?
    “房卿此來所為何事啊?”他沉聲問道,九五至尊的氣勢被他散發得淋漓盡致。
    “微臣此來,是向皇上拜別的,微臣為官三十餘載,卻無甚大功,而今更是老態龍鍾愈發昏聵,臣自認無顏再擔此相位,遂自退身以讓賢,臣此半生無欲無求,唯此願耳,懇請皇上成全。”說完又恭恭敬敬地朝上麵的人叩了一首。
    李世民覺得自己好像是出現了幻聽,阿鬥丞相剛剛對他說了什麼?老態龍鍾愈發昏聵?這其實是丞相在暗示自己這幾年愈發昏聵無能吧?
    “房愛卿,玄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朕知道,你是怨朕把遺愛送進了天牢是不是?朕現在就可以把他放出來。”李世民走到房玄齡麵前,聲音中似乎有幾分懇求,曾幾何時,大家還是出生入死的好戰友,好兄弟,而今卻恍如陌路。
    “皇上,微臣當真是……累了。”房玄齡有些頹然地說,他確實是累了,上有帝王猜忌,下有寒門覬覦,外有長孫打壓,內有小兒怨懟,如此重重,可謂是內憂外患,讓即便是能安邦定國的房相也有些招架不住。
    李世民有些頹廢地閉上雙眼,房玄齡與杜如晦並稱大唐的“房謀杜斷”,可隻有他知道,他們兩個不隻是大唐的丞相,更是他李世民的左膀右臂,而如今,他的一隻手臂就要離開他了,此時他的內心就像打翻了四味瓶一般,酸、苦、辣、澀一齊湧上心頭,唯獨缺了一劑甜味。
    “玄齡,朕明白,這些年朕打壓了不少開國功臣,淩煙閣的二十四功臣除了你們這些元老外,也沒剩多少了,朕的做法讓你心寒了,朕也知道,長孫無忌不遺餘力地打壓你,而朕沒有為你主持公道卻選擇了不聞不問,你心裏一定對朕失望至極吧。”李世民悠悠而道,他都明白,帝王之術肯定會叫從前的兄弟心寒,叫底下的臣子畏懼,隻是,他作為一個孤家寡人,誰又理解過他?
    房玄齡依舊低頭不語,李世民這些似是掏心窩子的話並沒有讓他有太多的感觸,對一個失望至極,其中的緣由又豈是這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
    “玄齡,你要走,朕也沒臉攔你,隻是,能再緩兩年嗎?如今你我都不再年輕了,而朕的兒子中,基本上都是沒什麼魄力的,如果再這樣放任關隴一族一家獨大下去,遲早會養虎為患,玄齡,這大唐是我們一起打下來的,看在我們曾一起打江山的情分上,就再幫朕兩年吧。”他蹲下身子,將房玄齡扶了起來。
    隻在這一瞬間,房玄齡的心思就已經千回百轉,李世民剛才說要打壓關隴門閥,而關隴門閥如今最大的倚仗便是長孫家,要想讓關隴門閥這股力量分崩離析,最好的辦法就是——鏟除長孫家。
    “玄齡以為如何?”李世民笑問道。
    “蒙皇上不棄,臣願效犬馬之勞。”房玄齡躬身拜謝道。
    李世民笑著拍了拍房玄齡的肩膀。
    正當房玄齡想要告辭時,外麵又傳來了一陣騷亂聲。
    “出了什麼事?”李世民皺眉問道。
    王德急急忙忙地跑進來,道:“大家,離王殿下打進甘露殿了!”
    “什麼!反了他了!”李世民吼道。
    話聲剛落,李寒墨便跨了進來,隻見他跪在李世民身前,哀求道:“皇叔,遺愛身子骨本就弱,根本適應不了天牢裏的濕氣,若再不把他放出來,臣侄怕他會出事啊!”
    李世民握緊了拳頭,他十分懷疑李寒墨剛剛是故意在這更檔口闖進甘露殿的,他剛答應房玄齡要把房遺愛放出來,李寒墨就進來和他演了這麼一出,是覺得他在房玄齡麵前不敢發作他們倆了是不是!
    “朕可以放了房遺愛。”李世民陰惻惻地說道,隻聽他對李寒墨繼續說:“隻要你放棄房遺愛正常的娶妻生子,朕就放了房遺愛。”
    “不可能!”李寒墨急道,話剛出口才發覺自己剛才的態度有點過激了,遂低下頭道:“懇請皇叔換個條件,臣侄什麼都可以答應,唯獨這個不行。”
    李世民冷笑一聲,道在;“那就不能怪朕了。”
    “不!”李寒墨京畿道,“房相!”他本能地看向房玄齡。
    房玄齡歎了口氣,道:“皇上,兒孫自有兒孫福,既然他們真的非對方不可,臣倒認為也未嚐不可。”
    “可寒墨終究是要娶妻生子的。”李世民輕歎道,願天下有情人忠誠眷屬,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明白,自從陰淑妃死後,他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必須得讓李寒墨留下子孫。
    房玄齡當然明白李世民在糾結什麼,隻見他抬眼看了一眼李世民,道:“皇上,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
    李世民一怔,隨即笑逐顏開,是啊,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他怎麼總是在這個問題上犯固執呢?
    李世民看向李寒墨的眼光也柔和了下來,道:“既然你如此傾心於房家那二小子,朕也不是薄情之人,挑個良辰吉日就成婚吧。”
    李寒墨有些驚喜地看向李世民,隨即叩謝道:“臣侄多謝皇叔成全。”
    李世民笑罵道:“這下好了,朕的甘露殿你也鬧了,羽林衛也被你打了,離王殿下可還舒心?”
    “臣侄自知罪該萬死,也知皇叔對臣侄素來慈愛,定會為臣侄筆下超生的對吧?”李寒墨笑問道,說完還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李世民一愣,他還從來沒有見過李寒墨這麼親昵地和他說話呢,果然這婚賜得值啊。
    “臭小子,現在知道來討好朕了,滾吧!”李世民笑道,果真是誇也不是,罵也不是啊。
    “諾!”李寒墨歡快地應了一聲,立刻撒歡地跑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無話可說,雙更奉上(雖然說沒有多少人看,但是但凡有一個書友在看,小侯爺也會寫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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