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江山棄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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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長安之亂終於平息了,齊王李佑和其舅陰宏智皆被投入天牢。
長安之戰結束了,李世民卻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依舊在甘露殿裏麵麵色凝重地批閱奏折,長安之戰,他最為鍾愛的承乾太子被擒,讓他麵上無光,而且,在這這一戰裏,李寒墨、柴令武、房遺愛、李恪等人脫穎而從,讓他不論功行賞都不行,按理說封賞一下柴令武和吳王李恪也不是不行,畢竟這兩個人還有往上升的空間,難的是李寒墨和房遺愛,這兩個大男人整天如膠似漆地膩在一塊兒,先別說能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光是他看著就別扭的慌,再說離王已經是離親王了,還要怎麼封?再給他一個封地嗎?估計這聖旨還沒傳下去呢長孫無忌就上來開始唾沫橫飛了,但要是不封賞……魏征那老家夥能放過他嗎?還不得給他堵得一愣一愣的啊,這真是進亦錯退亦錯啊……
時間不知不覺間便匆匆過去了,王德捧著六角宮燈過來,恰好看到李世民正扶額歎息呢,便小心翼翼地說:“大家,今兒個天兒也晚了,不如先休息吧。”
其實王德也就是象征性地問問而已,因為若是平時的話李世民絕對會一口回絕,沒看折子還沒批完嗎?休息什麼休息!再給朕泡碗參湯去!
可是今天李世民煩啊,便點頭同意了,起先王德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跟本沒做下一步動作,但李世民又說了一句:“也好,就去陰妃那吧。”
王德睜大了嘴巴眼看下巴就要掉下來了,但又被他推上去了,到底是伺候皇上三十多年的老人了,反應速度就是不一樣,隻見他連忙扶起李世民,向外麵喊道:“擺駕淑昭殿!”
淑昭殿內。
“罪妃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隻見陰妃跪在殿外,雖是脫釵待罪,但她的臉色依舊平靜,就仿佛現在被關在天牢裏的不是她的兒子弟弟一樣。
李世民沒有說話,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他還記得當年他們都身處大隋朝時,他還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李家二公子,而她卻是上柱國陰壽最寵愛的孫女。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月時,花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同處在青春年少的他們,那年她正值二八年華,而他也正是弱冠少年郎,那年元宵之夜,隻因一個回眸淺笑,他便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不同於對長孫皇後的敬愛之情,也不同於對楊貴妃的寵愛之情,對於她,他真的有一種想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繾綣愛戀,如若他不是皇帝,他還是那個太原李家二公子,恐怕他的正室夫人恐怕就是眼前這個陰淑昭了。
不同於長孫皇後的野心權謀,也不同於楊妃的囂張跋扈,陰淑妃隻是一個安靜柔婉的女子,如若嫁到一個普通家庭,她肯定是個賢妻良母,可是……命運與他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不……這麼說也不對,也許命運隻是與他李世民一個人開了一個玩笑,那一年,皇城淪陷,隋朝覆滅,她的父兄,她的家庭,也都隨著這個皇朝走到了終點,而收割了他們性命的,正是他們李家,隻因這一次王朝與王朝的對決,他們的愛情……不,是他對她的愛便再也走不上台麵了,她不會為她的家族複仇,但她更不會愛上一個毀了自己家族的仇人。
他登基那年,她一無子嗣,二無功績,但他依舊封她為淑妃,長孫皇後的算計,楊妃的擠兌,她都獨自默默承受的,不還手,也從不會告訴他,麵對著他時,她總是帶著溫婉卻疏離的微笑,脆弱,卻也完美得無懈可擊,無論他對她提出怎樣的要求,她都會答應下來,從來沒有拒絕過,這種感覺,就像他在妓院裏嫖/妓一樣,了無生趣,卻也無可奈何。
也許有了孩子便好了吧,他時常這樣想,所以他想方設法地想讓她懷上孩子,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他登基的第二年,李佑便出生了,都說他器重承乾,寵愛李泰,但對於李佑,他又何嚐不是偏愛?自李佑出生還未洗禮時,他便封他為齊王,他本以為,母為子則強,如果有了孩子,她會不會就對自己好點?
可終究是他癡心妄想,她不像長孫皇後那樣時常教導兒子們,反而無時不刻都在寵溺著李佑,不教他經過大略也就罷了,但就連《孔子》、《孟子》也從來不教他讀過,反而竟是教些南朝曲賦,遷客騷詞。
每當他向她提起兒子的教育問題時,她也隻是笑著回答她隻想讓李佑當個閑散王爺,不殺人放火作奸犯科就罷了,至於那些經過大略,不是他該學的。
後妃這般懂事,他本該高興,可麵對著是陰淑昭,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她的心太過封閉,也太過牢固,讓他束手無措,再加上政務繁忙,久而久之,他也就不去碰釘子了,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偌大的後宮裏,如果沒有皇上的寵愛,分位再高也是白扯,再加上其他二妃以及皇後的刁難,也許她就會來找他了,可惜沒有,一直到李佑長大後趕赴封地後,她都沒有主動來找他一次。
這次,她的兒子和她的弟弟都被他下令關進天牢,她依舊沒有來找他。
他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麵對麵地對著自己,可惜她依舊垂著眼簾,始終看著他龍袍的一塊下擺。
“若你允許朕當年對佑兒嚴加管束,也許他今日就不會走上這條欺君犯上的絕路。”李世民淡淡地說,聽不出他平淡的語氣中究竟蘊藏著怎樣的意味。
陰淑妃並沒有說話,依舊看著那襲下擺。
“怎麼不說話了?”李世民問,普通的文化中自有帝王的一套威儀。
“妾妃怕妾妃說的話恐會觸怒龍顏,不敢言罷了。”陰淑妃道。
“你說吧,朕賜你無罪。”李世民放開了自己的手。
“妾妃沒有皇後娘娘的家世,沒有貴妃娘娘的氣勢,也沒有德妃娘娘的計謀,就算有一個優秀的兒子又怎樣,到頭來不過變成權利爭鬥的犧牲品,到還不如讓他瀟瀟灑灑地活二十年。”
“原來你一直都是這麼想的。”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地說,“你沒有長孫的權貴家世,沒有楊妃的囂張跋扈,沒有韋妃的精於算計,可你有朕的愛,難道你還怕朕保不住你嗎?”他看著她,一如昔年一般,一往情深。
“皇上連程國公都能舍棄,連親生大哥都能殺弑,還有什麼人是皇上舍棄不了的嗎?皇上確實十個強大的靠山,可這個靠山卻有著隨時都能傾塌的可能,妾妃如何敢要皇上的寵愛?”她有些激動地看著他,他是她的心上人,亦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是不想愛,而是不能愛,不敢愛……
這麼多年,她第一次對他流露出這般激烈的情感,而說出的話語卻又涼徹人心。
還不待李世民做出反應,她又道:“自陰家覆滅的那天起,陰家就再也沒有活人了,宏智不該出生在陰家,他從小就沒有過健康的體魄,卻偏偏降生在將星之家,曾在大隋朝時,就有太醫斷言他活不過三十歲,可宏智不信,整日練武,他滿心想隨父出征,等來的卻是陰家覆滅,到了大唐,他依舊是個大將軍,卻是個不能打仗的大將軍,宏智的時間不多了,妾妃的時間也不多了,世上再沒有一個陰家人了,又何苦留著佑兒在這世上苦苦掙紮,還不如讓他隨我們去了!”
“所以你們就造反?”李世民問道,他並沒有捕捉到陰淑昭所說的“她的時間也不多了”究竟是什麼意思。
聽著李世民的語氣,陰淑妃的心不禁冷了下去,說什麼情比金堅,到頭來不還是慧極必傷情深不壽,紅袖添香,又怎敵這萬裏河山重要?
“不是造反,是想借皇上的手殺了我們,這樣,陰家所有人就都是死在李家人手裏的,李世民,你就算創造出了貞觀盛世又如何?你身上終究流著陰狠的血。”她迎上他的目光,絕望的頹然之情溢於言表,可在男人眼裏,尤其是覬覦了他十餘年的男人,這又別是一番風情。
“殺你?朕可舍不得。”他看了一眼四周,對那一幹宮女道:“你們下去吧。”
為首的那個大宮女有些猶豫,囁嚅道:“皇上……”
“怎麼?朕說的話不管用?”李世民眯起眼睛,腥風血雨般的氣質散發出來,嚇得一屋子的宮女雙腿打顫。
“奴婢們這就出去。”那大宮女道,說完就領著那一幹宮女出去了。
屋子裏就隻剩下了李世民和陰淑妃兩人,陰淑妃有些忌憚地看著他,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強迫過她,讓她忘了就算在這深宮裏他強要了她,她也束手無措。
李世民一把把她拽了起來,扯著她疾步走到臥房裏,一把把她推到床上。
還沒等她緩應過來,他便欺身而上,撫摸著她的臉頰說:“朕發現愛妃這麼多年竟沒有變老,倒真是駐顏有方。”
陰淑妃使勁地推著他,道:“李世民!你別逼我恨你!”
“恨?淑昭,你何曾愛過朕?哪怕一天、一個時辰、或者一個念頭?”李世民問道,他不再廢話,迅速地剝/光她的衣服,那片還散發著幽香的雪白瞬間晃花了他的眼睛。
永遠也別指望男人在這個時候會殘留理智,不管陰淑妃哭道喑啞的拒絕,李世民還是要了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昏闕過去。
……
次日早上,李世民神清氣爽地起身,看著身邊滿/身青紫的陰淑昭時,心裏還是有些難受,這個他愛了二十幾年的女人,最終還是被他傷害了。
“大家……”王德適時進來了。
“噓!”李世民比劃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嚇得王德立即不敢說話了,默默地幫李世民穿好衣物,便隨他出去了。
朝堂之上,以長孫無忌為代表的關隴世家皆道影褫奪齊王爵位,誅殺陰宏智。
李世民忽然間想起了昨天夜裏陰淑昭絕望的眼神,不禁心頭一痛,此時他看長孫無忌真是越看越不順眼,這天下究竟是李家的還是他長孫家的?
忽然間,天牢的獄頭慌忙跑到甘露殿外,造成一陣喧嘩。
“何人喧嘩?”李世民皺眉問道。
“秉陛下,是天牢獄長在外說有要事要稟告陛下。”外麵一個侍衛進來道。
李世民忽然間感到一陣不安,道:“讓他進來。”
那天牢獄長進來,道:“微臣參見陛下,陛下,微臣今早發現陰大人已死在天牢裏,經仵作驗查,已確認是暴病身亡。”
“陛下!陛下!”陰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的聲音在外麵響起。
李世民自然聽出了她的聲音,不禁心頭一顫,不會是淑昭知道了吧,急忙走出甘露殿,道:“怎麼回事?”
“陛下,淑妃娘娘……淑妃娘娘自盡了……”那宮女一邊哭一邊說。
“什麼?”李世民震驚地睜大了眼睛,顧不上滿朝的文武大臣,自顧自地向陰淑妃那跑去。
王德看著李世民的背影,隻得急急忙忙地喊一聲“退朝”,便跟著李世民跑了。
留下滿朝大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皆有些不明所以地走了出去。
……
淑昭殿裏,宮女們左攔又攔也攔不住,在李世民趕到時,陰淑昭已經踢翻了凳子。
“淑昭!”李世民立刻把她抱了下來,急聲道:“淑昭,你可別嚇朕!”
看到來人是李世民,陰淑昭不禁痛苦地別過頭去,無聲淚流。
“淑昭,朕就這麼不堪嗎?竟讓你選擇去死。”一代帝王,竟也留下了眼淚。
“宏智死了吧。”陰淑昭道,“他每天都要泡一次藥浴,這次出兵當真是苦了他了,天牢裏陰冷潮濕,又無人照看……”她忽然間想起年少時她和陰宏智在陰家時的情景,那時陰宏智很黏她,小時候的陰宏智見誰都哭,唯獨見到她不會哭,陰家覆滅後,他也成了她能活下去的唯一支柱,沒想到,他卻在她之前先去了。
“淑昭……”李世民第一次感覺自己的嘴不利索了,喉嚨深處好像被一團棉花堵住了一般,他不知道陰宏智竟是這般孱弱,早知道把他軟禁起來就好了,反正他那一副文弱的樣子也成不了什麼大事。
“陛下,妾妃恐怕也活不成了,求陛下讓妾妃見見佑兒吧,那孩子一天死了兩個親人,妾妃恐他支撐不住。”說話間,一縷鮮血從她的嘴角流出來,慘白的臉上掛著那抹鮮煞的紅色,竟顯得淒美異常。
“妾妃懸梁,隻是想讓陛下來看看妾妃而已,妾妃想死,又怎會讓陛下攔住?”說完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淑昭!來人!快去叫太醫!”李世民發瘋似的吼道。
“佑……佑兒……”她戰栗地抬起手。
“來人!快去請齊王殿下!”李世民握住她的手,第一次,他感到如此不安,就連他母後死的時候,他都沒有這種感覺。
齊王還沒趕到,太醫率先來了,在李世民的注視下,他顫顫巍巍地為淑妃娘娘把脈,李世民看見那老太醫把上賣後臉色就十分不好,顫顫巍巍地跪下,道:“老臣無能,請陛下降罪。”
“你……”李世民剛要發火,便聽到齊王殿下來了。
“母妃!”李佑一路狂跑到淑昭殿,隻見他發冠蓬亂,衣衫沾滿灰塵,唯一沒變的就是那張稚氣的臉龐,依舊寫滿了對她的依賴。
他撲通一聲跪倒陰淑昭的身邊,哭得撕心裂肺。
陰淑昭顫顫巍巍的手撫上那張臉頰,道:“還是這般孩子氣,這讓母妃怎麼放心得下?”說完也流出淚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自己怎麼能不心疼?可自己終究是保不住他的。
“母妃,你不要死好不好,你去找舅舅了,孩兒怎麼辦?你不要孩兒了嗎?”
陰淑昭看向李世民,道:“皇上,求皇上看在妾妃的麵上饒過佑兒這一次吧,就讓他降為郡王,和寒墨放在一塊兒吧,隻有放在那孩子身邊,妾妃才放心。”
“淑昭,朕一定會保全佑兒的,朕求你……信朕一次吧。”李世民握起陰淑昭的手,淚流滿麵,“朕這一生,最後悔的就是沒有給你你最應該得到的。”
“人自己不爭氣,就算別人再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也是無濟於事的。”陰淑昭悠悠而道,“陛下,而今已經沒有哪位皇子能容得下佑兒了,就讓佑兒跟在寒墨身邊坐一輩子的閑散王爺吧,也請陛下看在……看著建成太子的麵子上,不要那麼防備寒墨那孩子了,那孩子也不容易,為了不受別人的猜疑,連個世家女子都不敢娶,整日與男子廝混在一起,陛下,您就這一個侄兒了。”
看著陰淑昭連說話都十分艱難的樣子,李世民不禁一陣心疼,道:“淑昭,別說了,朕都聽你的,都聽你的……”
陰淑昭終於笑了,這一次的笑容比曾經哪次都真切,她真的要解脫了,解脫在這一段無疾而終的愛情裏。
要不然怎麼說陰淑昭聰明呢,到底是世家出來的女子,心思就是不一樣,她知道紅玫瑰最終還是會變成蚊子血的,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這朵紅玫瑰變成一顆朱砂痣永遠地活在男人的記憶裏,有這個男人護著,她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
陰淑昭還是死了,李世民本來是要按皇貴妃的禮儀為她舉行葬禮的,但聽著她臨終前的再三強調,還是讓她下葬安陵。
李佑也沒有被褫奪封號,隻是沒收了封地,讓他住進李寒墨的府院裏了。
在李佑搬遷的那一日,李世民並沒有忘記陰淑妃的話,李寒墨不敢娶世家女子,整日與男子廝混,帝王一怒之下,便已媚主惑上的罪名把房遺愛扔進大理寺了,又把李寒墨軟禁在泰和殿,自己卻在甘露殿揣摩起了各官宦家的女兒,殊不知,又有哪戶人家敢把女兒嫁給李寒墨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這些天偶真的很忙,又要開始寫學年論文,又是去寫稿子的。。。真的傷不起。。。偶一定會努力更文的。。。。小侯爺再次拜謝各位書友(看偶認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