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llower of Set (8)副官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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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那五十毫升過來,透明的塑料瓶子裏,晶瑩的紅色液體看起來就和番茄汁一樣誘人,血腥味很香。
此時的太陽已是完全升起,照全了整座在戰火中站起的華沙城,在空氣裏總是彌漫著優雅的柏香與鬆香的氣息,不遠處的教堂,在莊嚴的日光下好像大地的信標。
在聖光的照耀下,我捏著瓶中的血液,忍不住又望了一眼高瘦的格雷希爾。一陣清風夾雜著秋堇碎花飛來,在蘋果樹下,輕輕調撥著他淺黃的長發,如天使在彈一架金光璀璨的豎琴。
明天,我再也看不到這樣的景色了,這是我生命裏最後一次有太陽升起……
一想到這裏,就有無法表述的壓抑與痛苦從心口湧入全身,仿佛有什麼要噴薄而出,也許撒旦離開天堂的時候,也會有相同的感受吧。
收完利息(一管血)後,我再次回到了華沙火車站,對一個沒有家的人來說,火車站是一個陌生城市裏最容易讓人感到賓至如歸的場所。
火車站被封閉了,數百名持槍的大頭兵被安排站在了入站口和檢票站的前麵,將上站的樓梯圍的水泄不通,在整齊的陣列下的傳達室門口,坐著一位喝清朝茶的俄國軍官,那是之前鳴槍的副官,俄國人喜歡喝茶,他們當兵之後也從來沒斷了各種喝。
“火車站被俄軍控製了,所有的人,隻能滯留在華沙。”呃,這個聲音,又是格雷希爾,上哪也甩不了你。我鬱悶的回過頭去。
“是啊,多虧了您給造的那炸藥包啊,弄的現在華沙人心惶惶。”我小聲嘟囔道。
“反正,你也走不了了,有沒有興趣到我家來坐一坐?”他邪惡的笑了,我不知道那笑是什麼意思,不過,看華沙現在這樣子,也沒有能讓人睡踏實的旅店了,更重要的是,四處漏風還那麼貴……我真懷念萊昂在奧地利的大城堡啊!有泳池和一切十八世紀的貴族擺設,唉,真是,莫名其妙的就傷感起來了呢,於今之計,也隻有上他家湊合一宿了,好在希太全西班牙聞名(毒品走私巨頭),他家應該跟萊昂家也差不多,隻是,來華沙這些天,我真沒有留意這裏有什麼古堡。
我點點頭,握上他的手,意外的是,格雷希爾並沒有拉著我去做電車,而是走上台階,很快,一群毛子提著棍子就過來了。
“很抱歉先生,所有的列車都停運了。”為首的那名副官冷眼低頭看了下我們的穿著,“先生,請不要難為我們,將軍的死讓陛下那裏動怒了,現在沒有人可以反駁他的命令。”
格雷希爾笑笑,大義凜然的解開扣子,我和那些俄國人都嚇了一跳,他西服內部綁著一大片罐頭盒炸彈!
喂喂,精忠報國也不用現在吧啊喂,華沙真是個瘋狂的地方。
格雷希爾啪的一下按下打火機,摟住我,吊兒郎當的說道:“如何?不如趁早讓開,不然單憑我身上這些,就足以讓我們都到上帝那裏去!我對這玩意有信心。”
俄國兵當然知道!他們可是都切膚體會過波蘭豬執行這玩意時的威力,操作起來是有多他媽的狂野!
“這。”為首的副官鬆了口,格雷希爾再一點打火機,副官隻好招手,“放行。”
“放行!”大嗓門一喊,兩排大兵很快規矩的在我們麵前讓出了一條筆直的道路。
“哦,有勞了。”格雷希爾拉著我登上了台階,臨行前回給副官一個微笑。
那副官一臉酸酸的表情,他的腦海裏一定出現了很多波蘭烤乳豬們被這炸彈炸的焦黃流油後在天堂飛呀飛的場景,那表情真像是在表達自己好像一刀一叉子把那波蘭崽子們活剝的心理!
不過,火車站此時的慘景,倒還真是讓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成堆成堆的屍體,小幅燃燒的灰燼,窗外不斷飛入腐生的烏鴉和禿鷲,碎玻璃沾了鮮血,柱子壓垮列車……我習慣性的捂住了嘴,不過,味道真的好香……
“俄國人沒有打掃火車站嗎?”我抱怨道,他們取代了我們的執法機構,然而肮髒依然是肮髒,以前也是。現在的肮髒叫殺戮,以前的肮髒叫腐敗。不過正因為有這樣的世界,才更吸引猶太人的吧?
我又忍不住瞥了一眼格雷希爾,他微笑,冷靜,淺藍色的眼睛裏似乎醞釀著無跡可尋的
“將軍死了,那些下人怕上頭遷怒,忙著找證據還忙不來,哪有時間去管我們的死活?留下屍體在這也是為了保險,不然那些特務下來看到空無一人的車站會怎樣想?”格雷希爾攤手說道。
“呃,會認為是將軍的副官做的,聽說沙皇彼得對私鬥者的處罰很重,好像要先折斷筋骨再……那個副官,似乎也是有意而為。”我及時斂住了口,不知為什麼,聞到血腥味我總會有一種興奮的感覺,嗓子眼甜甜的,像泡在糖水裏,不,是血水。
他會不會也是這樣的人?結論當然是……
“哦,你怎麼肯定他是有意而為?”格雷希爾問道。
“常人不會在開槍時振臂高呼和大聲喊叫,而且,副官開槍的時候是衝著人群的,那應該不是為了抓住紮奇,而是為了,向我們這些群眾證明都是波蘭人做的,但他那個樣子,真的不像是一個合格的戰士,過分的姿勢反而會讓他露出醜態。”我向他解釋道。
“副官先生隻是想趁著亂子將自己的英勇無畏擺上台麵,因為俄國人最吃這一套。金,知道嗎,為了名譽和目的的人類,才是真正的魔鬼。”他冷靜的接說道。
我捂住了有些疼的額頭,嘟囔道,“畢竟是一條火線上摸爬滾打過的兄弟,好歹也是一份患難真情。”
“擺在利益層麵上的,永遠沒有什麼情誼。”他將手放在了我的額上那雙手冷的像冰。
“唉——”我歎了口氣,“其實,將軍到訪華沙的這些日子,一定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我咬了咬嘴唇,“將軍他現在還在醫院裏搶救吧?”
“是的,還在,他受到了全波蘭最好的優待,不過不會等太久,副官的殺手一定會到醫院去,這個殺手當然不會是官方的人。”格雷希爾頓了頓,十分熟練的說道,“等到將軍一死,副官先生就會借著沙皇的震怒,隨便處死一些波蘭人當成罪魁禍首,然後稱華沙局勢已經安頓,這樣一來……”
“他提拔的機會就會指日可待!反正沙皇也不會追查到這裏,是這樣嗎?”我搶著說道,真沒想到,在戰爭結束之後的華沙,在勝利者的世界裏竟也有這樣不愉快的事情。
“嗯,是的。不過,副官先生是這樣一個連兄弟情誼都可以不顧的冷血漢子,你可以想象他接手波蘭之後,華沙會變成什麼樣嗎?”
聽到這裏的時候,我心頭突然一震,緊緊攥緊了拳頭。紮奇用他的犧牲,懲戒了一些作惡的人,怎想很快就會有更邪惡的人取而代之,他會怎樣對待波蘭,我不敢想象,我隻是知道,那樣的人,比將軍更該死。
“海因策先生,你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詳細,還有為什麼你可以在俄軍麵前肆無忌憚而不受懲罰?”我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而就當我意識到並問到他的時候,我看到,他的從容,就像在官場上練過多少遍——
他從西裝大衣內絨裏掏出一疊卡片,準確的說是一疊訂單,遞給我,我潦草的看了一眼大字……
!!!
我看到了好多東西,格雷希爾依然笑的是那樣的從容,在午後的燦爛陽光中,將一切秘密斂入那雙迷人的冰藍色眼眸,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格雷希爾,你到底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