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凡是有雲朵的地方，楚辭的目光都在悄悄追著她跑，並不明顯，但恰到好處地能讓人發現。
    雲朵感覺到了，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有些逃避，又有些小小的驕傲。偶爾目光對撞，她的眼睛像在說：“傻小子，你會錯意了。”
    楚辭明白了，他想，昨天自己的表現，原來是一舉兩得。夫人她，真是用心良苦，是唯恐少爺重蹈覆轍嗎？
    怎麼會呢？夫人，您真是多慮了，少爺和市長千金已經在約會了，您還擔心什麼？我隻是一個小小的仆人，哪裏值得您花這些心思在我身上？
    威廉似乎心情不好，不知從哪裏來的邪火，沒處發泄，就衝著楚辭來。隻要兩人單獨相處，他就對楚辭頤使氣指、呼來喝去。
    楚辭隻道夫人吩咐他“調-教”自己，所以也就默默地受了，表現得一如莊園裏的傭人，恭謹而謙卑。
    隻是兩天而已，就讓夫人滿意而歸好了。反正自己前世就是仆人，這種本色表演，對他來說駕輕就熟。
    威廉感覺像是一拳頭打在棉花上，根本使不上勁，氣得肝疼。下午睡了一覺，醒來就說要回學校。
    “傷還沒好，怎麼就要回學校？”楚蒼嵐心疼兒子。
    “已經好了，我不想再浪費一天時間。”威廉討好地從後麵摟住母親的肩膀，“媽媽說過，要我好好學習，不能輸給那家夥。”他衝門外努努嘴，扮個笑臉。
    楚辭就候在門外，裏麵的聲音雖輕，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好，那你回去吧，記住，以後不要再胡作非為了。”
    “媽——”威廉撒嬌的聲音。
    “沒有下次！”楚蒼嵐加重了語氣，“否則，不僅你爸要教訓你，媽也要好好懲罰你！”
    “我知道了，媽。說過這次是礙於同學情麵嘛，媽您還要怪我。”威廉委屈地。
    楚辭心想，這小子真會變臉。
    “托馬斯。”楚蒼嵐揚聲叫。
    托馬斯進去：“夫人，您有什麼吩咐？”
    “少爺有什麼異常舉動，記得向我彙報。”楚蒼嵐說著，盯兒子一眼。
    托馬斯苦著臉：“是，夫人。”
    “謝謝你。”
    楚辭去向蘇晴告辭時，再次偷偷看了雲朵一眼，蘇晴看到了，麵上露出又好氣又好笑的表情。楚辭心裏鬆了口氣。
    汽車剛剛駛出拉菲爾德莊園，威廉就憋不住叫：“托馬斯！”
    托馬斯嚇了一跳：“少爺？”
    威廉口氣很差：“我警告你，你是我的貼身仆人，你得向著你主子我！要是敢向我媽告密，我饒不了你！”
    托馬斯從後視鏡裏看威廉一眼，發現這人表情不對，微一轉念，有些明白了。不敢去碰這支火槍，連連點頭：“當然，少爺，我當然一切都聽您的。”
    車子裏氣氛沉悶，托馬斯打開收音機，聽到裏麵正在播新聞：“距索羅•巴頓將軍失憶事件發生已經兩周，女王陛下、首相大人與軍政各界要員紛紛前去探望，但將軍狀況至今不見好轉。今日上午，女王陛下正式宣布，巴頓將軍提前退役，並破格提拔本•凱恩斯少將為上將，接管巴頓將軍的軍權。”
    威廉一怔。
    “傳聞巴頓將軍不僅失憶，而且處於極度緊張的精神狀態，像是受過什麼驚嚇。因此，將軍夫人親自登門，委托赫赫有名的血刃堂派出頂級保鏢，保護巴頓將軍的安全。”
    威廉臉色難看，扭頭瞪楚辭：“柳舒他敢派人去保護索羅•巴頓？被我父親知道，一定找他算賬！”
    楚辭聽威廉說過巴頓將軍是公爵大人的政敵，忙勸道：“血刃堂隻是做保鏢生意而已，又不介入政治，你生什麼氣？”
    威廉冷哼：“我就是討厭他，這個偽君子！”
    楚辭唯恐他說下去，連忙給他使眼色，低聲道：“你答應我不再提過去的事。”
    威廉揚起一邊眉毛，刺他：“我答應你了麼？是你求我的，我可沒接你的話。”
    楚辭無語。
    威廉見他這樣，倒有些不自在，拿了手機出來，上網找出本•凱恩斯的照片，給楚辭看。
    楚辭一愣。
    “怎麼了？”威廉問。
    “這人身上有一股刀鋒般的殺氣。”
    威廉眯起眼睛：“你形容得很貼切，這個人，本身就像一把刀。他比起巴頓，有過之而無不及。我和父親都不喜歡他。”
    楚辭拿手機發了條短信給柳舒，請他一探巴頓將軍的究竟。他沒說真正原因，隻說威廉想知道。
    生活又恢複如常，上課、下課、運動、吃飯、睡覺。不過，不同於往常的是，楚辭像“開竅”了一般，開始與女生交往。他變得更加陽光開朗、風度翩翩，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魅力。
    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誰也不會將他與仆人兩個字聯係起來，隻會認為他是哪家貴公子。
    他與女同學一起出去唱歌跳舞，與男同學一起出去遊泳、健身。他參加學校的全項活動，備受矚目。
    威廉開始覺得，這個他本來以為可以輕易搞定的男孩，慢慢變得光彩奪目。而他，在他麵前失去了以往的自信。
    他越來越懷疑自己一開始搞錯了，楚辭根本不是Gay。於是，他把自己內心那份蠢蠢欲動的感情壓了下去。
    九月底，蘇晴在英國玩了兩周之後，打道回府了。
    從血刃堂傳來的消息，巴頓將軍的狀態穩定了下來，但記憶仍然沒有恢複。他現在完全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將軍夫人見家裏沒有危險，便讓血刃堂的人撤了回去。
    十月底，陽光很好，楚辭坐在宿舍樓頂的天台上看書，呼吸著四麵吹來的清爽涼風，完全忘了身外的世界。
    手機響，楚辭接起來，是楚淩歌。
    “少爺？”楚辭驚喜地喚。細想來，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聯係了。
    “小辭。”楚淩歌清朗的聲音，尾音上揚，顯見他情緒很好，“告訴你兩個好消息。”
    “什麼？”
    “第一，我在清河老街的改造工程中競標成功，這個項目歸我們了。第二，我要和陸煜訂婚了。”
    一霎時，所有的聲音都離楚辭遠去，眼前的景物仿佛成了幻覺。他整個人僵在那兒，臉上血色褪盡。
    早就應該預料到的，在他們開始交往的時候。可是，為什麼現在仍然有晴天霹靂的感覺？
    不……
    腦子裏隻剩下這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