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身世之謎 第四十八章 人人都有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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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辭突然想到什麼:“威廉,這段錄音,除了我,你沒有給別人聽過吧?”
威廉挑了挑眉:“如果我已經給別人聽過了呢?”
“威廉!”楚辭肅容,“我相信你隻是惡作劇,柳堂主雖然冒犯過你,可他是為了我,請你不要怪他。就算看在我的份上,請你到此為止,好麼?這段錄音,請你刪了吧,謝謝你。”
威廉側眸看他,用質疑的目光:“你到底是為了柳舒,還是為了我大舅的名聲?”
“都是!”
“你為什麼那麼維護柳舒?”威廉湊近他一點,藍色的眼睛逼視著他,像一道漩渦,要將他吸進去。
“他一直關心我、教導我,在我心裏,他就像我的長輩一樣。”楚辭避開他的目光。
兩人一個正坐著,一個側著身。威廉可以清晰地看到楚辭垂著的睫毛,幾乎根根可數。那睫毛,像羽毛一樣拂在他心上,癢癢的。
“不是,楚,你沒有正視自己的內心。”他貼到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你隻是跟他同病相憐。”
楚辭猛地回頭,瞪著威廉,兩人的鼻尖幾乎撞到一起。
被那雙黑亮的、燃燒著怒火的眼睛瞪視著,威廉竟感到一陣慌亂,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威廉少爺!”四個字一字字吐出來,楚辭沉聲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戲弄我,這好玩嗎?你憑什麼以為自己能看懂我?我們才認識十幾天而已!還有,我雖然隻是個仆人,可我也有我自己的尊嚴,請你不要隨便汙蔑我!”他站起來,退後兩步,與他保持距離,“另外,容我提醒你,這是在你府上,夫人也在,如果被他看到你現在的姿勢,她會怎麼想?”
威廉摸摸鼻子,藍眸中閃過一絲狼狽。他沒想到會把楚辭惹毛了,本來以為接下去的氛圍會是溫情脈脈的。那些準備好的話,現在竟一句都說不下去了。
背上的傷突然痛起來,他趁機誇張地呻-吟,楚辭一愣:“你怎麼了?”
“我,我背上疼,被我爸打的。楚,你幫我看看,幫我擦點藥。”他站起來,弓著背往床邊走,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楚辭見他臉都皺了起來,想是真痛,頓時把剛才的怒火忘得一幹二淨,伸手扶了他一把,讓他趴到床上。
威廉把臉埋在掌心裏,悄悄露出笑容。心軟,就是楚辭最大的弱點。
楚辭把他的上衣撩起來,看到他背上斑駁的傷痕,不禁一愣。看來蘭斯特公爵是真的怒了,像威廉這樣的公子哥,大概從來沒受過這種苦吧?
拿過桌上的傷藥,輕輕給他抹上。他輕柔的動作,比任何藥物都管用,威廉早已忘了疼,嘴裏又開始胡說八道:“楚,你真會照顧人,你比托馬斯好十倍。我去跟大舅媽說,把你讓給我……啊!”一聲慘叫,原來楚辭狠狠摁在他的傷痕上。
“發生了什麼事?”蘇晴的聲音響起來。
楚辭連忙回身,見蘇晴正站在門口,盯著他,臉上帶著不悅之色。
“夫人。”楚辭退開兩步,微微躬身。
“怎麼這麼不小心?”蘇晴責備道,又看威廉,威廉早就爬起來,把衣服穿好,擋住了背上的傷痕。
“我沒事。”威廉展開迷人的笑容。
他是個英俊的男孩,這樣微笑的時候,很討人喜歡。楚辭不合時宜地想起他說過的那句話:“我男女通吃。”
蘇晴憐愛地道:“你這孩子,從小就貪玩,現在還是這樣,打個球都能讓自己受傷。”
楚辭暗道,原來,威廉是這樣撒謊的?
蘇晴又道:“你和淩宇都一樣,喜歡刺激、喜歡鬧,不過,這才像年輕人的樣子。我們家淩歌就是太沉悶了,像他爸。”語氣頗為感慨。
楚辭本能地為楚淩歌說話:“少爺不是沉悶,少爺是成熟。他是楚家未來的家主,天生就是能擔大任的人。”
威廉酸溜溜地看他一眼。
看到兒子的仆人這樣維護主人,蘇晴還是挺滿意的,她平易近人地微笑:“可是對我來說,他隻是我的兒子。當母親的,總是希望和自己的孩子親近些,家裏熱鬧些。”
聽她這麼說,楚辭又有了那種“她很寂寞”的感覺,又想到她在血刃堂對柳舒說的話,心裏百感交集。
公爵府的晚餐因為有了蘇晴的到來,除了精致外,比平日更為豐盛。巨大的水晶燈照得蘇晴的臉更加蒼白,但一點也不影響它襯托出周圍典雅華麗的裝飾。
楚辭靜靜地站在邊上,觀摩著整個用餐過程,學習所謂的西方禮儀。同時,他暗自觀察著公爵府的人,發現他們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那麼,威廉應該並沒有把柳舒的事告訴他父母?
而蘇晴也一如既往的溫婉嫻靜,帶著得體的笑容,好像上午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麵具,一層或者許多層,為保護或者為防禦。再明亮的燈光,也照不透那些堅硬的麵具。
楚辭想起威廉罵柳舒的那些話,有些茫然。像他這樣的貴公子,真的就能做到隨心所欲嗎?這世上,誰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而自己,如果想要得到靈魂的自由,除非兩個字——放下。可是,放得下嗎?他不知道。
其實,上一次和楚淩歌來公爵府,他已經感受到,英國是個主仆關係極為嚴謹的國家,公爵府的仆人們,在主人麵前永遠都是畢恭畢敬的,而即使是像蘭斯特公爵這樣教養良好的主人,也有一種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高傲。
威廉也一樣。對托馬斯這個貼身仆人,他已經算是親昵的了,但生起氣來,也會變得十分專橫,想罵就罵。
晚宴上,眾人麵前,托馬斯規矩得一絲不苟。其他仆人也都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懈怠。
楚辭想到那次他們去野餐,威廉批評楚家的那些話,暗道,威廉真是倒打一耙。
而夫人叫自己來,就是為了讓自己學習這種做仆人的姿態吧?明明,她跟肖軾、藍梟他們說血刃堂規矩多,在她麵前不用多禮,那麼,就是針對自己了。
因為自己長著一張酷似柳舒的臉,她下意識地在心裏防他。
可是少爺,他是不會這樣對待自己的……他想起少爺的笑容,想起少爺叫他“小辭”時親切的聲音,想起他的那些小動作,神思不禁飄移了出去。
思念,總是在安靜下來的時候,如潮水般湧來,連綿不絕。
晚宴後,公爵一家和蘇晴在客廳裏小坐閑聊,楚辭趁機和仆人們一起去吃了晚飯,然後,托馬斯來通知他,威廉在房間等他去服侍。
他穿過走廊往後院走,夜晚的空氣有些清涼,夾雜著一種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他正走著,迎麵過來一個人,那人輕輕叫他:“楚辭。”
楚辭見是蘇晴身邊的女仆雲朵,便站住,禮貌地微笑:“你好,雲朵姑娘。”
雲朵噗嗤一笑:“你真有趣,還姑娘呢,叫我雲朵就好了。”
那笑容帶著少女特有的純真美好,配上她漆黑靈動的眼睛,頗為動人。楚辭頓時生出一種親切感,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好,雲朵。”
雲朵走過來:“你是要去威廉少爺那邊麼?”
“是啊,夫人吩咐我來照顧威廉少爺的,這會兒我得過去。”
“夫人真是,你可是少爺的專屬仆人,幹嘛要去伺候威廉少爺?”雲朵噘著嘴,“他又不付你工資。”
楚辭被她可愛的樣子逗笑了:“不過兩天而已,沒事的。”
雲朵笑盈盈地看著他,一雙眼睛似在說話,楚辭被她看得奇怪:“雲朵,你怎麼了?”
雲朵臉上升起一抹紅暈:“楚辭,你知道嗎?”她的聲音輕輕柔柔,“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可到今天才見到你,你跟我想象的一樣……一樣帥氣……”
楚辭幾乎要奪路而逃,可他眼角的餘光中突然瞥見威廉就站在不遠處,他像突然被繡球砸中的人,暈暈乎乎地看著雲朵:“你說什麼?”
“你沒聽見就算了。”雲朵難為情地低下頭,卻並不走。
“雲朵,你,你多大了?”楚辭手足無措地。
“我十八歲。”
“和我一樣大。”聲音開始有了磁性,“你來府上多久了?”
“三年了,我從窮山溝裏出來的,到城裏找工作,碰到夫人,夫人把我帶回家,她對我很好。”
“你為什麼會關注我?”
“因為聽很多人都說你好,說你聰明、優秀,受老爺少爺器重。”不知不覺離楚辭更近了,仍然低著頭,可楚辭已經聞到她發絲上洗發水的香味,“……楚辭,你可以把手機號留給我嗎?我想給你發短信。”
“可是,被夫人知道恐怕不好。”明明很樂意,卻又怕困難的樣子。
“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雲朵嬌嗔。
“好的。”楚辭掏出手機,雲朵也拿出她的。楚辭把自己的號碼輸進她手機,撥了一下,微笑,“現在我們都有對方的號碼了。”
“嗯,我們常聯係。”雲朵說完,抬起眼簾,不舍地看楚辭一眼,匆匆道,“我走了。”
楚辭目送她離去,低頭摸著手機,似乎在回味剛才發生的事,唇角露出笑容。
威廉陰沉著臉,大步走過來,用一種要把他拆開來好好檢查一番的表情瞪著他。
楚辭像是才剛發現他,猛吃了一驚:“威廉少爺?您怎麼在這兒?”
威廉一把拽住他,一口氣把他拉到自己房間,發泄似地下令:“給我去放水,我要洗澡,準備好精油,要薰衣草的,不要迷迭香。把我櫃子裏的睡衣拿出來,我洗澡的時候,你捧著在外麵等我!”
楚辭像是有些不適應,微微發愣。
“沒聽到?”威廉吼他。
楚辭嚇一跳,連忙欠身:“是,威廉少爺。”舉步走進浴室,關上門,聽到外麵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咒罵:“渾蛋!”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輕輕揚起唇角。
蘇晴的臥室,雲朵走進來:“夫人,我回來了。”
“怎麼樣?”
“我不明白您什麼意思,好端端地,讓我去引-誘楚辭,我好難為情。”
“那麼他呢?”蘇晴抬了抬眼。
雲朵笑道:“我看他很受用呢,隻是有賊心沒賊膽,那個傻小子。”嘴裏罵著,眼睛閃閃發亮。
蘇晴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夫人,您到底什麼意思?”
“我啊,隻是想看看他有沒有在麒麟島被訓練成機器,你家少爺本來就已經夠悶的了,我可不想他身邊的人讓他更悶。”
“哦,原來如此。夫人,您為少爺想得真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