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幕的血腥，已經足夠讓一個人麻木。
    小時候村裏成批死去的鄉親，小時候天災洪水帶來的成批屍體，小時候那家好心大嬸兒睜著眼的死，小時候那女子帶血的躺著……
    他還有什麼血腥沒見過呢？
    湯和看著褚九那一張全天笑著的臉，蒼白撐起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淡化消失，突然有一種莫名的難過。
    什麼樣的血腥，才能讓一個人笑成這樣子，蒼白到消逝。
    湯和：“是啊，這個年代，血腥倒也真是不算稀奇。如果有生之年，能將這天下變得祥和，變得國泰民安，我湯和也再無所求了。”
    祥和，國泰民安……
    褚九從來沒想過這些，他隻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和湯和一起，以前沒有找到湯和他的目的就隻有找到這人，現在這人就在他的眼前，那他要求的便隻有活下去了。
    突然又意識到一個問題，褚九開口岔開了這個話題：“對了，我能問你一個問題麼？”
    湯和點頭：“問吧。”
    褚九：“你是常家堡堡主的什麼人呢？你從小就是跟著堡主的嗎？”
    湯和皺眉，他想他告訴過眼前這個人，不要多問他的私事。
    褚九一看他皺眉就知道他的心裏活動了，立馬抱怨到：“你別以為我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我就是覺得這老天不公平，我倆差不多大吧，我是一個兵，你卻是一位少爺。”
    湯和：“沒有什麼公平與不公平，做一位少爺也不是隻有好處。”
    可能是談的話題輕鬆多了，褚九把雙手撐案上，撐著下巴問：“你就給我說說唄，你和常家堡主到底什麼關係啊？你們應該沒血緣吧，他為什麼對你那麼重視？”
    或許是眼前的人帶著幾分耍潑撒嬌，湯和突然覺得這人像極了他的發小，幾乎沒再多想什麼，湯和緩緩開口：“師徒關係。他是我師父，當然重視我。”
    褚九又問：“你怎樣和他做上師徒的？”
    湯和沒回答他，定定的看著他。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以一個外人的身份是問得多了一點，而且自己其實隻想問問湯和嬸子，於是又假咳嗽兩聲：“其實我隻是好奇你的娘親在哪兒，我似乎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關於你娘親的事情。”
    湯和：“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關於我的任何事情？”
    褚九：……好吧事實是這樣的，現在的湯和跟他幾乎算不上熟絡。
    湯和：“不過關於這件事情，告訴你也無妨。”
    褚九撅撅嘴，說得這件事情誰來問他他都會說的樣子。
    “一般來說，隻有姑娘才會撅嘴。”湯和抿一口茶，很淡的提醒褚九。
    褚九的臉立馬嚴肅起來，刀鋒眉微豎起：“美人你真會開玩笑。”
    湯和：“姑娘你還要不要聽。”
    褚九：“美人你請講。”
    “姑娘你聽好。”湯和一改往日的什麼都不太計較的態度，硬是想要贏了褚盡轅，叫了最後一聲就趕快接著講事情，讓褚盡轅沒有反駁的機會，“我娘親已經過世了，在四年前的那一場大天災之中。”
    過世兩字一出，褚九的眼睛就止不住的疼了，湯和娘在那一場洪水之中拚命拉著他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那麼緊的力道，是除了母親之情之外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是那一場洪水麼？”
    湯和抬眼，注視著昏黃燈光照亮的臉：“你怎麼知道是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