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命運交響  172 謝先生的舊照與故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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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太陽下,又離湖岸遠了,便是有長椅可坐,也沒人來坐,更兼椅子都等燙掉一成皮了,更沒人來坐。夏楊可顧不了他的尊臀會不會燙掉一層皮兒,當即發現有坐處,直接就坐上去,猛灌了幾大口水,嗆的咳嗽不停。
    站著的那個人替他拍著背,一麵說:“你看你,急什麼,又沒人和你搶。”一麵接過夏楊手裏的冰糖葫蘆。
    夏楊覺得拍背沒什麼效果,起身彎著腰,肺都要咳出來了,先是劇烈的快節奏的,快的有點喘不過氣來,然後才慢慢徐緩,然後才停下來。那耳,那臉,那脖,比太陽還嬌豔。
    “都說人倒黴,喝水都塞牙縫,我雖沒塞牙縫,也差不多了。”水沒嗆死夏楊,一喘過氣來,又開始耍嘴皮子了。
    掏出手帕揩額上,脖裏的汗,接過冰糖葫蘆,發現最上麵一個糖漿不見了,隻剩果實,夏楊笑開了眼,張望一下四周,手肘擊了下謝理業,雙眼冒星星的從墨鏡裏掃射出來,他說:“這算不算間接接吻。”
    “你想來點兒直接的嗎?我不介意!”
    “我介意。”說完就把那被吻的去皮的果實放進嘴裏,並不馬上吃,又從嘴裏拖出來,舌尖在山楂上打轉,做出自認為很煽情挑逗的動作。
    “你在意淫山楂嗎?”
    “你覺得呢!”夏楊惡作劇的取下墨鏡,舌尖舔過上唇——慢悠悠的,裏到外的,打著旋兒的,眼抽筋的。
    回答他的是兩隻纖細的手指,扣起他的下巴,舌頭就被人含住了。
    “哇”的一聲,謝理業被推開,夏楊機警的四下裏瞄,一麵道:“你瘋了,有人看見怎麼為!”
    “那你下次還敢不敢!”謝理業教訓道。
    “不敢了。”賭氣的把兩人舔過的山楂咬進嘴裏咀嚼著,拿了紙巾裝果粒兒。
    冰糖葫蘆最後被夏楊咬掉糖漿丟在紙巾裏慢慢的吃掉了,走了許久不見一個垃圾桶,於是夏楊一手握著紙裹著的殼,一手竹簽,與謝理業一前一後的走著,自然是他走在前麵。
    謝理業似在散步,夏楊似在趕路,走著走著,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夏楊隻好停下來等一會兒。
    夏楊傻笑道:“我走路就是很快。以前和家裏人出來乘涼,在鄉間散步,我爸就說我走路像趕著去投胎,嗬嗬。”
    “是我走的慢了,看,”用眼神示意夏楊注意前方隱在樹林間的閣樓,“好像是飯館,差不多到吃飯的點兒了,我們過去吧,順便找個垃圾桶把你手上的東西丟掉。”
    的確是飯店,夏楊一進去就要了冰淇淋,這個他不嫌甜,吃了之後涼快是涼快了,但總感覺不是足夠的涼爽解渴,最後直接灌了聽冰可樂,才算是爽了。
    西湖特色菜,除龍井蝦仁,西湖醋魚吃了些——一個清淡,一個帶點酸味兒,大熱天裏多少有點味口——別的就動了一兩筷子,如果是一碟外公泡的鹹菜,再加兩二碗稀飯,夏楊肯定樂開了眼。事後夏楊總是感慨自己沒那個富貴命。
    曲曲折折湖上小橋,橋下有亭亭玉立的荷花,有層層疊疊的荷葉,有“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殘荷,倒不像湖,倒像荷塘,這個荷塘連著那個荷塘,這座橋望著那座橋,塘邊遠遠近近都是高高低低的樹,楊柳最多,轎上的行人也少。
    謝理業拍了兩張風景照,從橋那頭走來幾個人,他走過去叫住一個青年男子:“你好,能麻煩你幫我們兄弟倆拍兩張合影嗎?”
    聽這話,夏楊才想起至今以來,還沒有同謝理業合過影,於是激動加期待。那人答應了,謝理業指點遊人如何使用相機,而夏楊急於選景。
    “麻煩你站在橋頭拍一張,然後到對岸拍一張!”謝理業再次彬彬有禮道。
    “可以。”
    兩人站在陰影處看了這次拍照的效果,一張是謝理業搭著夏楊的肩——沒有戴帽子,沒有戴墨鏡的謝理業,那樣自然的搭著身邊靦腆的小青年,雖然是遠景,還是能看的出小青年在笑,笑的那麼幸福。和諧的兩人站在曲折的橋上,那四角亭在曲折的橋後,半塘的綠荷,半角的鬆柳,鬆柳裏隱隱的亭閣簷頂——是站在曲折的橋頭拍的。
    第二張是岸上逆著陽光拍的——曲折的離水麵頗近的橋上,兩人手牽手背對著鏡頭——兩手牽出心也似的——荷塘望著荷塘,遠遠的高高低低鬆柳,遠遠的樹嶺,遠遠的關著白娘娘的雷鋒塔,太陽西下的光輝斜斜的打在他們,它們的身上,橘也似的一片。
    某一天照片洗出來,謝理業拿出一本老式的舊年的相冊來,夏楊發現稀世珍寶一般的,小心的捧到臥室的茶幾上,一頁頁的翻開。
    第一張黑白照片裏站著三個不大不小的男生,夏楊仔細辨認後,發現兩個平流海中間,那個中分,流海成八字形的搭在前額上,遮住了大部分細眉,眼瞳特別黑,麵無表情的那個,輪廓大概仿佛就謝理業吧。
    夏楊瞬間噗的笑出聲來,然後愈看愈像,愈像就愈笑的厲害,最後攤在沙發上笑的前仰後俯。笑夠了逮住謝理業問是不是他,得到肯定的答案,更是哈哈大笑。
    “真是太難看了,沒想到你也有這樣的醜樣子。”
    “那時候流行,頭發往這麼一甩,”謝理業做了個頭往後甩的動作,作瀟灑狀,“可酷了!”
    往下翻又是一張謝理業的獨照,仍是八字發型,襯衣西褲皮鞋,一手托著脖子上的吊著的相機,另一隻帶手表的手插在褲袋裏,站在照相館裏小橋流水的背景圖前,細小的妙目,抿緊的雙唇,仍能看出他青澀的笑來,那樣的年少。這次夏楊倒是不嘲笑他了。
    “多少歲拍的?”
    “十八周歲。”謝理業與夏楊擠在一處沙發上,夏楊看年青時的他,回憶年青時的自己。
    “成人了嘛!”夏楊也回憶起小時候來,“我第一次照相也是在照館裏,我,我弟,還有我爸,好像三四歲的樣子,人比現在胖,現在已經找不到那張了,最後一次看的時候,相片都花掉了。”
    “不用看也知道哈羊羊很可愛。”
    現在夏楊對“可愛”這個用來形容他的形容詞,好似打過疫苗對病毒有著抗拒力,欣然接受,而且對方是由衷的讚美之詞,他為在他眼中可愛而感到高興。
    再往下翻,眼前為之一亮,等對謝理業發完癡後,再看時,心情就不知怎麼形容了。
    蔡姐淺黃的V領毛衣,到腳肚的冬裙,挺胸收腹,單手拎包,扭成水蛇也似腰;另外一隻臂膀隱在謝理業筆挺的身姿後,那屁股扭的快與腰分離了,那胸前準是裝了兩個鉛球。
    而謝理業再不是八字形流海,而是偏分的發,酒紅襯衫,黑馬甲,灰褲,紅皮帶,整個人都非常的考究,兩手插褲袋,筆挺的站在那裏,右邊還有兩女一男,好似玫瑰花朵上圍著嗡嗡的蜜蜂。
    謝理業主動解說道:“98年參加同學會,在未名湖畔照的。”
    夏楊才不關心他是哪裏照的呢,他仿佛掉進酸壇子裏的一條魚,水流是酸的,吃進的水是酸的,呼吸是酸的,全身都是酸的,吐出的泡泡也都是酸的。
    “你看你那騷包樣兒,都有女朋友了還想勾搭誰呢!”
    空氣中都飄蕩著酸味,一縷從謝理業身邊婀娜而過,謝理業聞見了,聽見了,看見了,好笑的在那吐酸泡的魚兒眉尖彈了一指甲,道:“哪來的女朋友?”
    “這個,”夏楊的指尖戳在蔡姐的臉上,泄恨似的要戳過洞來,“你以為我沒認出來呀!”
    “隻是同學帶來參加聚會的小師妹而以,第一次見麵。”
    “是嗎?然後你們一見鍾情了?然後就勾搭上了?”這酸味多重啊,如果這氣流能變成了液體,大可裝出去當醋賣,絕對的純正,比純正還純正。
    “說得多難聽啊!對她沒什麼印象,隻朦朧的記得她名字。你要來杯酒嗎?”謝理業起身往酒架去。
    “初次見麵就把名字給記住了,相處幾年的同學我還叫不出他名字來呢!”
    “成功之一的要素就是要記得所見過人的姓名,多久再見都能準確的叫出對方的名字來。”說罷走出去一會兒又進來,拿了酒和兩個杯子,“你還是好奇威士忌嗎?這是1829年的愛爾蘭威士忌,你嚐嚐。”
    “你剛才還說朦朧呢,現在又變準確了。”夏楊現在對威士忌或其它都不好奇,他好奇的是這個開酒瓶的人的過往。
    “你想說什麼?”謝理業優雅地往玻璃杯裏斟酒,“加點水嗎?還是等冰塊上來。”
    “都可以。”夏楊合上相冊,看著一杯的金黃,問道:“多少度?”
    “46。”
    “什麼都別加,我還沒醉過酒,想感覺醉酒是什麼樣的感覺。”皺起眉喝了一口,還不錯的樣子,又喝了一口,借著喝酒的空隙,問,“那你是什麼時候追蔡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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