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不可信任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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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雅言一覺醒來時發現屋外已經是傍晚時分,這讓他深深地吃了一驚。他不由得扭頭去看床的另一邊,那裏果然已經空空如也。他伸手摸了摸床單,上麵幾乎沒有殘留的溫度。
“你知道嗎?”一個男人的聲音在房間的另一頭響起,“你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夜情後被拋棄的女人。”
“是嗎?”
藺雅言心不在焉地回答,撥開垂落下來的劉海,努力試著讓自己清醒起來。
昏昏沉沉地睡了近十個小時後,他感到大腦裏的每一根神經都猶如灌滿了水泥,根本無法進行思考。
“如果你一直那麼焦躁,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夜情,而像是被強/暴過後的棄婦了。”
“……”
再沒脾氣的人聽到這種不合時宜的玩笑也無法置之不理。藺雅言轉過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裴去非倒像是奸計得逞般嘿嘿嘿地笑了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你的朋友已經走了快2個小時了。”他十分好心地說明,“順帶一提,那位令人不安的赫爾墨斯先生也跟著他一起走了。現在這間屋子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聽起來是個好消息。”
藺雅言苦笑一聲。裴去非體貼地起身倒了一杯水給他,默默地凝視他線條俊朗的側臉。
“我從來不知道你是個這麼愛擔心的人。”
“我並不是……好吧。”藺雅言歎了口氣,“如果你是我,你難道不會擔心嗎?”
“他看上去有足夠的能力應付這一切。我倒是認為你更值得擔心。”
藺雅言抬起眼睛,不可思議地望了他一眼:“我?”
“你們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嗎?在我看來,你就是那個穿鞋的人。你的顧慮太多了,這讓你很被動。”
“我的確不像克裏斯那樣隨心所欲……但原來你是這樣認為的——你認為我太過謹慎了?”
“不,正相反,我認為你這次的行動太過大膽了。你有無數機會從這件麻煩事裏麵抽身,但你卻沒有那麼做。你到底想在這裏得到什麼,藺雅言?究竟什麼東西有那麼大的魅力——”他說到一半,突然靈光一閃,抬起眼睛猛地看向他,“弗朗家的秘密技術?!”
藺雅言摸摸下巴,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嗯……那的確可以成為一個不錯的理由。”
裴去非困惑起來,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一絲苦笑:“你就是不能對我坦白,嗯?”
藺雅言聳聳肩,回以一個曖昧的微笑。
裴去非愣了愣,然後伸出手攬住他的脖子,在他臉頰上狠狠地吻了一下。
“話說回來,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藺雅言歎了口氣,寶石般的黑眼睛裏浮現出一絲頑皮的笑意,“當然是先去弄點吃的東西,我都快餓死了。”
***
翟溱和亞當一前一後地走進銀行的保險庫,前麵是戰戰兢兢的銀行經理。即使沒有瞄到後麵兩位先生那不經意間露出的武器,這位形容端正、打扮得體的舊派紳士也已經夠緊張的了。銀行業是一個危險的職業,他在過去的歲月中經曆了好幾次生死危機,但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感受到一股無法抵擋的恐懼。他不由得在心中默念起了《聖經》。在他身後,紫色眼睛的男人正用一種令人背脊發涼的陰冷目光無聲地凝視著他。
如果人世間真的存在披著人皮的惡魔的話,可憐的銀行經理想,大約就是那個男人的樣子吧。
“我覺得他正在想一些十分失禮的事。”
亞當突然說,翟溱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保險庫並不大,裏麵的布局就如電影裏演的一般。經理向他們說明了保險櫃的位置,見到翟溱從口袋裏取出鑰匙,便如聞大赦般迫不及待地退了出去。
這把鑰匙不是別的,正是先前娜塔莉用一個信封裝著送去酒店給藺雅言的那一把,被翟溱偷偷拿了出來。當然,翟溱本人一點也不認為這種行為有什麼不妥,反正藺雅言拿著這東西也沒有用處,不管他怎麼想,這把鑰匙最終還是會被用來開它應該開的鎖,區別隻是由什麼人來開罷了。
保險櫃很簡單就打開了。亞當湊近過去,和翟溱並肩仔仔細細審視了一番,發現這個長方形的容器裏除了一個普普通通的牛皮紙袋外確實空無一物。
翟溱伸手拿起紙袋,亞當在一旁問道:“你覺得裏麵會是什麼?”
“天知道。”
翟溱聳聳肩,毫無緊張感地打開紙袋的封口抽出裏麵的文件,一秒鍾之後頭也不抬地扔給了身邊的亞當。
情報販子愣了愣,打開文件翻了兩頁後說道:“這好像是一份德軍的機密文件……”
他的嗓音有些奇怪的顫抖,似乎是在極力忍耐著某種忍俊不禁的笑意。
翟溱凜冽的目光掃過來,一副廢話少說的架勢。的確,他看不懂德文,但那又怎麼樣?
亞當幹咳一聲,小心地把文件重新裝回紙袋,夾在腋下率先朝保險庫的大門走去,邊走邊說:“你果然是我的幸運女神。這翻譯起來需要一點時間,但毫無疑問,它和我們都想要的秘密技術有關。或許在這其中就隱藏著秘密技術的‘秘密’也說不定。”
“是嗎?”翟溱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激動,他警惕地盯著亞當,冷冷地在他背後開口,“你要是背叛我們的約定,我就立刻殺了你。”
“哦親愛的,你威脅人時的樣子真是充滿魅力。”
“當我把刀插進你胸口的時候你會發現我更有魅力。想試試看嗎?”
“暫時還不。盡管我承認和你玩這個遊戲怎麼玩都不會膩,但眼下並不是個好時機。我們有正事要做,不是嗎?”
他說著揚了揚手裏的紙袋,翟溱則發出了一聲嘲諷的冷哼。亞當今天似乎心情不錯,走出兩步又接著說道:“你知道,戰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所以?”
“所以,我認為之前你說我們是敵人這件事並不恰當。你看,現在我們再一次成為了並肩作戰的盟友。”
“盟友?”翟溱想了想,然後說,“我想托尼可以算我的盟友。但你顯然不是。我從來都沒有信任過你。”
亞當突然停下腳步,翟溱一時沒防備,差點和他撞在一起。亞當就這麼隔著一公分的距離凝視著他的眼睛,用刻意壓低的、比交換契約的惡魔還要富於魅力的嗓音輕聲說:“你還真是懂得如何傷我的心,嗯?”
“……”
“可我也傷過你的心。當你發現我背叛你的時候,氣得恨不得殺了我。”
“我經常想殺了你。”
“但你沒有。非但沒有,你還像現在這樣站在這裏,和我這個曾經背叛過你、被你視為敵人的人在一起行動。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
“你不是不信任我。正相反,你在潛意識裏始終相信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翟溱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男人。亞當一臉篤定地回望他,嘴角又浮起那種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好吧,你說是就是。那又怎麼樣?”
翟溱聳聳肩,他在和亞當相處的幾年時間裏學會了永遠不要和一個自以為是的人爭辯。亞當看出他的不滿,唇邊的笑意更深。
“我隻是提醒你認清這個事實。”
翟溱的表情更加困惑。很顯然,他一點兒也沒有從這段對話中領會出亞當的意圖。亞當也不在意,伸出左手輕輕地替他拾起一絲散落的黑發夾到耳後,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就率先轉身邁開了腳步。
翟溱心情不暢,跟在他後麵惡狠狠地說了句:“……總有一天殺了你。”
兩人走出銀行,外麵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街上走過的路人一個個行色匆匆。誰也沒有對他們投去過多的關注。昨晚發生在小利貝茲宅邸的那場惡戰似乎並未對島上的居民造成任何影響,空氣平靜得就像一塊澆了覆盆子醬的意式奶凍。
“無知是種幸福。”
亞當感慨道,把文件袋夾在腋下,駐足望著頭頂逐漸變成暗藍色的天空。翟溱難得安靜地站在一邊,直到亞當轉過身,對他微微一笑:“好了,現在,讓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