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血紅色的啟明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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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和叫喊聲不斷從前方傳來。
藤原跟著他年輕的首領奔跑在巨大的花園裏,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腎上腺素正在以有礙健康的速度快速上升中。
金黃色的月亮被棉絮一般的雲層遮擋,看上去就像一隻正從空中窺探著一切的眼睛。
“雖然現在說這個有點晚了……但下次你要挑戰全意大利的黑手黨時能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或者多叫幾個幫手也行。”
“怎麼,你想退休了?我可以讓你現在就回去替我修剪草坪。”
“也許我是該退休了……到西海岸買棟帶花園的小房子,喝喝啤酒、曬曬太陽,跟32E的長腿美女探討一下未來的人生……聽上去很不錯吧?”
“是很不錯。那你還在等什麼?”
“是啊,我在等什麼呢?”藤原用困惑語調自言自語著,嘴角在模糊的月光下浮起一個曖昧的笑容。
“我猜那一定是因為我深——深地愛著溱少爺你吧。”
“夠了!”翟溱打了個冷顫,回頭瞪了他一眼,“早知道我就帶李或者艾倫過來了!”
“幸好你沒有。我真希望意大利人民能夠體會到我為他們的和平作出了多大的貢獻……”
“我真希望你能體會到自己有多麼煩人。年老可不是借口。”
“你這麼說可就太傷我的心了溱少爺……而且我沒有那麼老好嗎?我隻是比你年長(older),並不是老(old)!這兩者之間有很大的區別,很——大的區別!”
他的尾音淹沒在三聲幹脆的槍響裏。
翟溱就著握槍射擊的姿勢,若無其事地扭過頭:“抱歉,你剛才說什麼?”
藤原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瞬間焉了下去。因為當翟溱開啟戰鬥模式的時候,他基本上就是不可戰勝的了——你無法捉弄一個隻沉迷於自己世界的人。
“不,沒什麼……我是說,你能有艾爾維斯那樣一個朋友可真幸運。”
“當然。”
翟溱驕傲地笑了笑,黑亮的眼睛裏放射出明亮的光彩,看上去幾乎有幾分天真的味道。這讓藤原也忍不住跟著笑了。
“不過我可不敢說他也是幸運的,有一個像你這樣的朋友一定很傷腦筋……我想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也一定作了許多努力。”
翟溱停下腳步。
“你想說什麼?”
“我隻是有點好奇罷了。”藤原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一邊用漫不經心的口吻接著說道,“一周去三次健身房也許能練出迷人的身材,卻練不出那種冷靜的態度和專業的身手。難道現在的社會精英都流行過雙重生活?”
翟溱露出微妙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罕見地猶豫了一會兒。
“以前發生過一些事情……他曾經在卡萊特的手下接受過訓練。如果你想問的是這個的話。”
“卡萊特?”藤原睜大眼睛,“那位‘眼鏡蛇’卡萊特•阿爾佛萊德先生?”
翟溱厭惡地撇了撇嘴:“你的語氣聽上去就像他的粉絲。”
不過眼下藤原一點兒也不在乎他的挖苦了。他的眼睛裏盛滿了笑意,整個人看上去興致盎然。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我無法離開你了,溱少爺。你雖然從不隱瞞,卻永遠藏有一兩個秘密來使人驚訝。和你在一起真是一點都不會無聊……我猜這就是為什麼你很危險,卻又讓每個人都為你著迷的原因。”
“我才不想要一群男人為我著迷。”
“那恐怕由不得你……溱少爺!”
砰砰砰砰!
四聲槍響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齊響起,兩名敵人應聲而倒。翟溱環顧四周,發現托尼•利貝茲的一名手下正從另一個方向急匆匆地向他們跑來。
看樣子這裏就是前線了。
翟溱扭頭看向藤原,輪廓分明的精致臉孔在清涼的晨風裏浮現出一個死神般的血腥笑容。
“聽好了,藤原。從現在開始,隻要有一個諾瓦克的人穿過這道防線,你就立刻給我卷鋪蓋回去修剪草坪!”
***
沒有開燈的樓梯上,兩個人影正借著月光悄無聲息地拾階而上。
“這讓我想起我第一次去你家時的場景。”
藺雅言頭也不回地說:“哦!你是指你第一次闖進我家時的事嗎?”
“我更樂於把它說成是‘拜訪’。”
“如果警察也能接受這種說辭的話。”
“我知道你很少對人這麼苛刻。”
裴去非伸出手,輕輕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因為我才這樣煩躁不安嗎?”
“哦,你太高估自己了,水仙花先生。我隻是在為克裏斯的安危擔心。”
“得了吧!我看得出來你對他有信心,否則你也不會同意讓他單槍匹馬地去。”
“難道我沒有權利有一些煩心事嗎?”
“你當然有。”裴去非柔聲說,下意識地伸出手想去撫摸他的臉,但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我隻是在關心你。”
“……”
“我知道我們之間出了些問題。但我——我們會想辦法解決的。所以不要把我拒之門外,好嗎?”
“……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不,現在正是談這個的時候。因為我滿腦子都是你……根本無法思考別的事情。”
藺雅言在黑暗中輕輕笑了一下。
“你和我都很清楚,我們誰都不是那種會把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的人。”
“是的,我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也以為我可以一直保持這樣的理智,所以即使在察覺到自己對你的感情之後,我依然任其發展……而這就是結果——我正在為我的傲慢付出代價。”
“我想我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
“……”裴去非抿緊了嘴唇,用一種懇切的、憂傷的目光無言地凝視著他。
藺雅言發出一聲歎息,語氣柔和了下來。
“不過有一件關於卡萊特的事我必須要澄清。不管你怎麼看,我和他之間並沒有你想象的那種關係。不過是的,他在我心裏是特別的——因為他曾經救過我的命。”
裴去非遲疑了一下:“我可以問問是怎麼回事嗎?”
藺雅言看著他,用一種平靜的、事不關己的口氣慢慢開始敘述:“當我還在英國念書時,曾經被綁架過一次。對方是兩個反社會分子,他們綁住我的手腳,把我裝進一個狹窄的小箱子藏在甲板底下,開著偷來的船一路駛出了公海。坦白說,在那個陰暗、狹窄的空間度過的這十幾個小時裏,我從沒放棄過希望,直到冰冷的海水從箱子的縫隙滲進來,很快沒過我的頭頂。”
“他們把你扔進了海裏?”
“是的,當著所有警察的麵,隻為了嘲笑他們的無能。”
“那麼是警察救了你——”
“是卡萊特。你能相信嗎?那個卡萊特•阿爾佛萊德居然第一個跳進了海裏。當他的臉出現在我麵前時,我還以為自己見到了上帝。”
他露出一個仿佛很懷念似的、小小的微笑。
“現在你明白為什麼克裏斯會在車廂裏那樣關心我了吧?他認為相似的環境可能會誘發PTSD,盡管他平常根本不相信心理醫生那一套。”
裴去非思考了一會兒,一臉不滿地嘟囔道:“我也為你跳進過海裏,還是從直升機上——看在上帝的份上!”
“是的你也救過我,所以——?”
“所以你也得給我留一個特別的位置……而且我可救了你不止一次,那意味著我有權利要求一個特等席。”
藺雅言看著他,突然勾起唇角淺淺一笑:“你怎麼知道你沒有呢?”
“什——”
間諜瞪大了眼睛。如果不是太了解麵前這個男人,他幾乎都要以為他是在戲弄他了。
“好了,有什麼話一會兒再說,現在我就姑且信任你一回,讓我們一起度過今晚的難關吧。”
藺雅言說完,頭也不回地快步走上樓梯,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是,老大。”
裴去非歎了口氣,笑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