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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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很想問你一個問題。”
男人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從浴室出來,剛洗完澡的身體還殘留著沐浴露的清新香氣。他就那樣赤裸著上身走到藺雅言背後,俯身在他耳邊輕聲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是不是一直在想‘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麻煩你走遠點,”藺雅言頭也不抬地說,“你把我的文件弄濕了。”
“哈!”裴去非發出一聲短促的悶笑。他不但沒有走開,反而靠得更近了些,冰涼的水珠順著發梢一滴接一滴地落進藺雅言敞開的浴袍領口。
“逃避隻能說明你心虛,可愛的小艾爾。”
藺雅言轉過頭,笑容裏殺氣四溢:“看來你還沒睡醒。不如再去衝個冷水澡?”
“哦!我很樂意你陪我一起享受那個豪華的浴缸。”
因為對方太過厚顏無恥,藺總裁反而被逗笑了。
“說真的,”他隨手合上文件,抬頭望著麵前的男人,“你沒有別的事情要做嗎?”
“比如說?”裴去非再次俯下身,指尖輕柔地摩挲著他的耳垂。
“比如去問問你的雇主,”藺雅言麵不改色地揮開他的手,“昨天你從布亞諾拿走的東西到底是不是真的?”
“哦?”裴去非漫不經心地應聲,修長的食指滑過他的臉頰落到鎖骨凹陷處,輕輕地來回撫摸,“為什麼這麼說?”
“你可以把這當成是昨晚的回報。雖然沒有你我一樣能夠脫身。”
“你知道嗎?”裴去非笑出聲來,“我就喜歡你這副驕傲自大的樣子。”
“重新愛上我了?”
“不。”他笑得愈發燦爛,一雙透明的藍眼睛緊緊凝視著藺雅言,目光真摯而熱切,“是比以前更愛你了。”
“是嗎?”藺雅言看著他,無動於衷地回答,“那就告訴我你的雇主是誰。”
“不不不,這和那是兩碼事。”
“我真希望你能把這種忠誠用在別的地方。”
“這不是忠誠問題,隻是職業操守。再說,我說過你可以更信任我的。”
他的表情黯淡下來,漂亮的藍眼睛裏蒙上一層憂傷的陰影。
“這倒提醒了我,”藺雅言說,眼睛看著別處,“也許是時候好好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哦?”裴去非俯下身,親昵地將下巴擱在他的後頸上,“我還以為我們的關係早就確定了呢。”
藺雅言沒有理會他,隻是默默地凝視著眼前的玻璃窗。那裏正清晰地映照出一幅令人豔羨的畫麵。身後的男人有著一頭柔軟的棕色卷發,略顯淩亂的發梢恰似他那散漫又不羈的個性。此刻他的眼神顯得格外溫柔,那緊抿的雙唇裏仿佛隨時都能吐露出戀人間最甜蜜的愛語。可藺雅言清楚地知道,那一抹看似澄澈的藍色是這世上最危險的顏色——在美麗而平靜的海麵之下,往往潛伏著最凶惡最冷酷的怪物。
“我必須向你承認,在來意大利之前,我做了一些決定……和你有關的決定。但昨晚的事情讓我意識到,我們似乎總是站在敵對的立場。”
他停頓了片刻。裴去非透過玻璃窗裏的倒影凝視著這位年輕而英俊的商業巨子,幾乎聽到了一聲歎息。
但藺雅言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我從不做沒有回報的投資,也沒有玩弄他人感情的惡習。更重要的是,這裏的問題比我預計得更複雜,我不希望再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讓現狀更加混亂。所以,選擇吧——接受我的規則,還是就在這裏結束?”
細小的塵埃在西西裏午後的陽光中無聲地旋轉。它們看上去是那麼地微不足道,卻又是那麼地快樂。親情、友情、愛情……它們無知地在這個世界翩翩起舞,漫不經心地做著最冷酷的旁觀者。
“蝙蝠”把視線從那些毫無知覺的無機物上收回來——自從“教授”被送進監獄後,很少有人再提起他的這個外號。他輕輕地笑了一下,用一貫漫不經心的口吻回答道:“我打賭你在談判桌上一定所向披靡。”
藺雅言也笑了:“誰說不是呢?”
“如果我不想結束,就必須接受你的規則——”
他輕聲說,一邊緊盯著倒影中的藺雅言。後者仍然維持著剛剛浮起的笑容,看上去既溫柔又迷人。這表情像極了他們初次見麵的時候——而現在,裴去非能夠比當時更清楚地看見隱藏在那張麵具之下的疏離與冷酷了。
“可是我親愛的小艾爾,愛情是沒有規則的,隻有遊戲才有。”他說,情不自禁地緊緊抱住了他,“你是要我把對你的感情當做一場遊戲嗎?”
“……不。”藺雅言握住他圈著自己的手臂,輕輕歎了口氣,“可我絕不會再一次容忍欺騙和背叛。”
“你說過你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我是。所以即使黑天鵝追殺令是假的、即使你一直試圖從我手裏盜走金佛、即使你最終利用了我來除掉‘教授’……在你做了所有這一切之後,你仍然可以像這樣站在我麵前,毫發無損,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我可以道歉,如果你想聽——”
“不,我並不是在指責你。如果說你曾經欺騙和背叛過我的話,那麼我也一樣。但是這次不同了。”
藺雅言頓了頓,扭頭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他的眼神漆黑而明亮,仿佛蒼穹最深處那無人知曉的宇宙。
“告訴我,‘蝙蝠’,假如你對我的感覺是真實的,你還能像這樣看著我的眼睛麵不改色地說謊嗎?”
“……”
藍眼睛的男人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也沒能說出來。
藺雅言再次綻開一個輕柔的微笑。他的表情裏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孤獨,這讓裴去非的心狠狠地抽動了一下。
“所以,如果你還想繼續,我們就需要規則來明確界限——什麼是被允許的,什麼是不能被接受的。否則遲早有一天,你,或者我,或者我們彼此都會因為對方的‘立場’而受到傷害。”
裴去非的臉上浮現出一種痛苦的神色,但他並沒有放手,反而更緊地抱住了藺雅言,語氣近乎懇求:“……你可以站在我這一邊的。”
但藺總裁隻是冷冷地回答:“你也一樣可以選擇站在我這一邊。”
午後的陽光仿佛在一瞬間失卻了溫度。空氣中的塵埃旋轉著一片接一片地墜落。西西裏的海風擠進窗隙,張牙舞爪地散發著遙遠異邦的腥鹹氣息。藺雅言想推開他站起來,但裴去非頑固地把頭埋進他的脖子裏,不讓他移動分毫。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