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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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劍客,不會將殺戮當做前進的目的。”
“師哥,是在說我嗎?”衛莊眯起眼睛,卻並沒有火石迸發的殺氣,反而染上一抹愜意的淺笑。
“既然戰鬥無可避免,我會比對手認真一萬倍。”蓋聶依舊保持著向來的沉穩冷靜,卻又掩蓋不住的怒火,連聲音都低下好幾個溫度。
“這樣最好。”
劍拔弩張之際,一個尚且年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來:“大叔。”帶著少年特有的朝氣與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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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蓋聶眼神暗了暗,卻又牽起一抹淡淡的柔和。他想轉過身,想摸著那個孩子已然開始堅毅起來的肩膀,告訴他,沒事的,隻是一場噩夢,很快就會過去了,不用害怕。
可是身體裏穿刺而過的疼痛卻這樣真實,真實到足以擊碎所有混沌的夢境,看到之下的殘忍的現實。他終於還是轉過身去,這個孩子,正在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成長。初見已是一場遙遠的夢境。
他看到天明夾雜著痛恨,懊悔和害怕的扭曲的臉,心裏忽然一頓,他到底,知道了什麼?知道是他殺了他的父親,還是……也罷,總會有這一天的,醜陋的真實終會被暴露在灰塵之中。
他忽然想說,我不怪你,就想當年荊軻在他懷裏,染盡鮮血,這樣微笑著對他說。卻如何也張不開口,隻能嘶啞的喚一聲:“天明。”
天明像是忽然醒悟過來一樣,帶著滿臉的難以置信向後退去,卻被衛莊一把抓住身體。
“真是感人的相見啊,時間還有那麼長,我們玩點不一樣的吧,就將他做賭注,誰贏了就歸誰,如何?”雖是詢問,一旁的手下卻早已將天明捆了起來。
“加上我。”清冷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雪女與他並肩而行,其意不言可表。
蓋聶掃了他一眼:“謝了。”
“我不是為你。”
“我知道。”
兩人之間的氣氛卻並不再冰冷的近乎隨時劍拔弩張的樣子,話音剛落,兩人就已並肩而立。
“很好。”衛莊冷冷道,身後的赤練與白鳳不約而同的勾起一抹冰冷的嘲笑。
少羽攀爬過冰冷的磚壁,大殿裏充斥著一種夾雜著蕭瑟肅殺和絕望的氣息。
天明一向明亮的大眼睛此時低垂著,年幼的臉上掩不住的疼痛。他輕輕解開天明身上的繩索,然後在天明訝異之前緊緊捂住他的嘴巴。
還好,沒人注意這邊,不過,蓉姑娘的傷勢……在一瞬間的失神中,他忽然感覺到一道淩厲的視線。然後就對上一雙幽深的藍眸。
白鳳……少羽緊緊握住拳,才勉強穩住心神。真是驚人的敏銳力,這個,駕馭風的男人。
然而,白鳳卻隻是淡淡掃了他一眼,然後視線繼續落在僵持著的戰況上。
他是,打算放過我們嗎?少羽不敢再多想,抓緊時間背起天明離開。
天,要黑了吧。
黯暖的夕陽將一切掩蓋,真相鍍上一層美好的光輝,再也看不清開始模樣。
天明,你要開始長大了。
過去的傷痛已經隻是過去了。
你的使命還有太遠太遠。
遠到你必須緊緊抓住心中的信念才不會在黑暗裏迷失方向。
天明……不,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墨家巨子。
少羽背著天明小心翼翼的躲過重重守衛,離開這個已經傷痕累累的機關城,過程順利的有些詭異。
“天明……”
“你該醒了。”
危險,如影隨形。
穿梭而過的黑影鬼魅般散發著殺氣,少羽將天明護在身後,頭發被細微的風吹起來,雙眸染上些淩厲的殺氣。
破陣霸王槍在身側蟄伏,一如孤傲的王者。追兵不停的增加,少羽體力有些不支,恍神間便有淩厲的殺氣破空而來。呼吸瞬間凝滯。
“這樣的速度,夠我殺你上百次。”清冷的聲音染一抹嘲諷,飛羽散落,瞬殺於無形。
“你怎麼在這?”
“路過。”淡淡的吐出兩個字,藍色衣袂翻飛,轉眼間便消失在視線之內。
一抹柔灰藍色,驚豔亂世繾綣時光。
如果後來沒有發生那麼多的事情,黑暗沒有淹沒溫暖的曙光,洪荒之中未丟失記憶中的身影,你還是溫柔的樣子,我還未褪盡年少的青澀,也許,是可以靠近的,而不是無盡的絕望的淵鴻。
從我們降落在這個時代,從我們背負起沉重的使命,從我們相遇開始,就已經無法再更改的遙遠的路途。
從這一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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淵虹斷裂的聲音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絕望,也並沒有那種脫離生命的疼痛。蓋聶不動聲色的將斷劍橫在衛莊頸間,一如往日的淡然。
“你不在乎嗎?”衛莊有些不敢置信。
“身外之物而已。”
“即使是淵虹這樣的名劍?”
“即使是淵虹。小莊,你已經輸了。從淵虹斷裂的那一刻開始。”
“你在乎的。”衛莊修長涼薄的手指緩緩滑過淵虹的刀刃,隱忍的鋒銳,牽扯出淡淡的血色與殺氣,“這裏,還依稀可見當年殘虹的風姿。”
蓋聶良久的注視著衛莊的手指,斷刃處一點暗紅的血色,而後緩緩收起淵虹:“小莊,你走吧。”
衛莊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蒼白的發安靜的飄動,灰瞳染上赤紅。下一秒,鯊齒淩厲的劍氣刺穿蓋聶的身體,那個一向沉穩冷靜的身影有些踉蹌。就像泯滅的煙花,墜落的過程那樣短暫又那樣漫長,無極道的花火。
受傷的不是心髒,卻如此疼痛。衛莊走到他麵前,手指輕輕抬起蓋聶的下巴,湊到他耳邊輕喃:“師哥忘了嗎,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蓋聶隻是安靜的望著他,表情看不出悲喜。
“你輸了,師哥。”
無休止的殺戮與鬥爭,從最開始第一次相遇就已注定。我沒忘記,無論疼痛與悔恨,無論恩怨,無論鬼穀裏的時光,無論,第一次遇見你淩厲的眼。
從未忘記過。
桑海小聖賢莊
“少羽,你……”天明話未說完就被少羽捂住了嘴巴。
“記住,我現在的名字叫子羽。”
“啊?嗯……子羽。”
少羽鬆開手,然後嫻熟的穿上儒家弟子裝,收袖的長袍隨意灑脫,儒雅的衣著將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貴氣與殺氣遮掩起來,溫文風華。
反之,天明在一旁手忙腳亂了大半個時辰,還是在和衣服相看兩不厭。少羽歎了口氣,認命的幫他收拾。
時間很平靜,每天上課讀書,學習琴棋書畫,騎射弓箭,像每一個普普通通的儒家弟子一樣。
張良這個看上去很儒雅實際上叛逆的要命的人是他們的三師公,少羽還清楚的記得,那天在無盡的荒原之上,兩個人滿身鮮血狼狽的遇見他的時候,長身玉立,絕代風華。
他說:“跟我走吧。”
微微勾起嘴角,收起所有淩厲的張揚,擺出一副偽善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去相信。像飼養野獸的人,用美味的食物遮掩刀刃。
少羽不明白,他為何這樣維護他和天明。
顏路是個從外表到內心深處都很溫文的人,他笑起來的樣子讓人很舒服。而他望向三師公時的眼神,卻更為讓人印象深刻。那種包含滿滿的深情無奈而又絕望的眼神。
生活也許本該這樣毫無波瀾下去,直到遇到那個人。似乎與陰陽家關係密切,帶著一個巨大秘密的女孩。
冷漠而淩厲。
隨後而來的危機四現,暗夜裏的逃亡,巧妙的遇見。
他在她身上嗅到另一個人的氣息,鮮血與危險混肴。
在暗夜裏如鬼魅的修羅,讓人無所遁形。
“原來你躲在這裏啊。”他微微笑道,殘忍噬血,眼角的刻紋恣意流轉。
“許久不見,我很想念你呢。”
怎麼……可能?這個他以為在他生命裏徹底退場的人,會出現在這裏?
“可惜是你的一廂情願。”少羽眯起眼睛觀察四周的地形,尋找退路。
幽靈軍團逼近,帶著壓製般的寒冷。仿若陷入深鬱的海洋,又仿若被絲線束縛住的木偶,從靈魂深處而來的冰冷。
星魂一如既往的高傲而嘲諷的微笑著,精致而詭秘。
“星魂大人是在狩獵嗎?”清冷而好聽的聲線,聽不出情緒,白色的肩帶絢爛飛舞,在夜空下華麗的令人窒息,“隻是這個人,很象在下的一位故人。”
少羽忽然覺得身體裏某一部分開始溫暖起來,夾雜著陌生的感覺,讓他感到倉皇。
星魂眯起眼睛:“流沙白鳳,你是要與我作對嗎?”
“不敢。”
“何必呢,一個棋子而已。”
少羽臉上頓時失了血色:“你什麼意思?”
“這個問題,有人會比我更清楚。”星魂笑得妖冶,讓人不寒而栗。
“我隻是來帶他走的。”白鳳的臉隱匿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即使是用這個為代價?”
白鳳挑挑眉,星魂手上緩緩浮現出一根黑色的羽毛,柔軟而又銳利,一如它的主人。
墨鴉。
“墨鴉已經死了。”白鳳低聲道,像是在告誡星魂,又像是在強迫自己冷靜。
“用他,來換我的答案,如何?”星魂微微動了一下手指,少羽就被兩個幽靈士兵架到他身後。
白鳳隻是安靜的望著他,冰藍的眸像是淹沒世界的海洋。
少羽忽然感覺到莫名的悸動與不安。
“……好。”漫長的沉默後,他聽到白鳳這樣說,瞬間蒼白掉所有顏色,黑夜泯滅所有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