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柏舟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8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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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楚山一事後,祁彌也病了不少天,終不見得好,也不愛出門走走,將自己藏在屋子裏。
    “樂師,鄂君來看您了。”摳門的小廝小心翼翼,這已不是第一次了,自回來後除了大夫和送食的人一概不見。
    “祁某身體有恙,不宜接待鄂君,是祁某之過。隻恐鄂君被我這身汙氣所染,過大矣。”門中人帶著些鼻音,病還未好,聲音很是冷淡。
    “這……”小廝不知如何是好,便轉頭看鄂君,這鄂君的表情也不大好,說到底一介白衣弄得鄂君這般,也是少見。
    子皙讓小廝回去了,自己獨立在門口,又輕扣門。
    門中人道:“小哥且回吧。”
    “你可有照著大夫說的,暗示服藥?”子皙倚著門輕聲的問道,又好似耳邊呢喃。
    “鄂君?”祁彌一驚,卻也不想將門打開隻道,“依照著。”
    門外人不吭聲,隻剩下呼呼寒風,沒了作答聲。
    祁彌方才打開門,卻見鄂君子皙坐在廊中小凳上,映著漫天飛雪,顯得有些落寞。
    “鄂君……請回吧。”祁彌行了禮說道。
    子皙不回他,似乎比之前消瘦不少,曾經的少年好似玉兔,明眸巧盼,而如今好像瞬間蒼老了,他依舊是他,卻已不是從前的心境了。
    “手好些了嗎?”羋子皙緩緩開口,風吹著有些冷。
    “已經痊愈了,不過是皮外傷讓鄂君擔心了。”祁彌一一應答,將身上的披風解了下來,披在了子皙身上,說到底與他無關,“鄂君要保重身體啊。”
    “彌。”子皙將祁彌擁進懷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處,呢喃如小兒夢囈。
    “鄂君。”祁彌喚了一聲在無什麼了。
    大夫到了後,診斷了一番才出了門。
    “大夫如何?”子皙問道。
    “依老夫看,服了幾帖藥已無礙了。”老大夫飲了口茶,那年輕人臉色雖欠佳但風寒已經去的差不多了。
    “臉色終不見好,也是無礙之兆?”子皙有些慍怒,十幾日不見,已經消瘦的如此了。
    “老夫治疾非心中之鬱結也。”老大夫看了一眼說道,人心中的結那是幾服藥幾碗湯便能清的。
    子皙點了點頭,是啊,心中鬱結,那是大夫治得了的,送著大夫離開,一人獨坐。
    “鄂君,今日元宵吃著東西吧。”老媽媽將騰著熱氣的吃食放在了桌上。
    “好。”鄂君拿起勺子挽了一勺,冷了會兒嚐了一口,味道極好,還有淡淡深秋的桂花味。
    “鄂君,祁彌終究是個孩子,老奴鬥膽一說,鄂君莫要逼得太緊了。”老媽媽思索了一番才說出來。
    “老媽媽,十一年並非朝夕。”鄂君搖了搖頭,當你認為你失去時你尋到了,那種心情讓人怎麼舍得放。
    老媽媽也不說什麼,退去了。眾人折騰一番已經是晚上了,也就隻是做過場似的讓樂師舞伎們奏了幾曲,便散了。
    門外管家帶進來一個小廝,穿著與府中的不同,自然是宋榮家來的。
    “見過鄂君。”那廝跪下躬身行了個禮,才挺直了身說道,“今年春蒐已近,爵爺想邀鄂君一同。有些東西還需問得鄂君缺些什麼,一並準備。”
    “與往年一樣吧。”鄂君點了點頭,曆年幾個好友間春蒐之事一向是宋榮安排的,也不見得往年詢問什麼的,想必是聽聞了什麼,遣人來看看罷了。
    想著春蒐帶上祁彌,便向著中院西廂去了,從前院至中院有一處小園,梅花香濃,需得穿過,見一人坐在石凳上,雪已停,月光但是如輕紗罩著。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憂心悄悄,慍於群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浣衣。”在月下伴著梅花低聲吟唱,恍然間怕是羽化登仙。
    “靜言思之,不能奮飛。”子皙走上前接上了最後一句。柏舟一事是詩經中難得的佳作,一則語句縝密邀約,二則顯出了內心彷徨之感。
    “鄂君還未睡啊。”祁彌轉頭微微一笑,今日的已經好許多了,他還有鄂君,不是嗎?
    “輾轉不安,就想看你是否睡了,許久不得你的歌聲了,今日元宵,笑了便好。”子皙笑著點頭,今夜他笑的真美。
    “鄂君可願與我同飲?”祁彌點了點頭,邀子皙坐下。
    這桌上有兩盞酒盅,一壺小酒,淺酌一口,滿是桂花香,“我道老媽媽今年為何沒了桂花酒,卻都在你這兒。”
    “鄂君喜歡便好。”祁彌點了點頭,他酒量不慎,也隻是小口酌著。
    “幾日後表示春蒐,宋榮已遣人來說過了,你同我一起去,需得便彈上幾曲。”鄂君說到。
    “圍獵又怎需得曲子?”祁彌不解,還記得十一年前那次,一片肅殺。
    “你說的是秋狩,這春蒐也得不了什麼,不過是迎春罷了。且楚信巫,春蒐不得傷著育子弱小之物。”子皙說道。
    “好。”祁彌點了點頭。
    二人說了許久的話,祁彌覺得累了,二人便散了,盞中酒已見底,四周靜的很。
    “鄂君。”祁彌喚了一句,那人愣了愣,“皙,天下之大,我唯有你與這桂花酒了。”
    “好。”子皙點頭答應了,這聲皙喚的極為好聽。
    可終究是凡人,有幾個人能做到不負如來不負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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