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起航曲 第六十五章:間隙叢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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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你記得在出發的前一晚,我說過我們是不可能的嗎?”兩人靠著櫃台坐在地上,膝蓋上放著另一袋被托托找到因為接近保質期而丟到角落裏未開封的小熊軟糖。
蘭蒂斯頓了一下,拿起一塊軟糖扔進嘴裏:“記得。”
“你會覺得我是一個糟糕的男人嗎?”
“我也一樣。”蘭蒂斯說,手指捏著那枚半透明的鮮綠色軟糖,迎著燈光看去。“糟糕的要命。”
“這樣就容易了。”法恩擁著他的肩膀,迎上了一個深吻。“在這趟旅程結束之前就這樣繼續也沒什麼不好。”
他要偷的那件東西藏在G星的宮殿裏,這是他最後一項任務了,至於其他的事情就算不知道也沒有關係。兩人的唇齒都沾染了糖果的甜香,法恩的手滑到了他的頸部,小小的竊聽器神不知鬼不覺的從外星人的身體中脫離出來。
僅僅是偷東西的話,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
法恩鬆開了手,讓那枚小小的竊聽器落在了看不見的角落裏,明天在艦隊上的人起床之前,設定好的清潔機器人就會銷毀這唯一的證據。格利高爾司令官,真的很抱歉,但是這樣的話我的良心多少能好過一點。
“很溫暖。”蘭蒂斯這樣評價法恩的擁抱。
“那就做些更溫暖的事情怎樣?”他咬著他頸部的皮肉,曖昧的說。
“在這裏嗎?”蘭蒂斯回過頭,托托躺在地麵上,兩隻耳朵耷拉著,睡得很熟。“我給他設定的自動休眠到明早才會解除。”
“我想在徹底分開之前……再緊緊的擁抱你一會兒。”
兩顆孤獨的心之間僅剩一段危險的間距,就連這段距離,也充滿了令人不安和惶恐的夢境。這一次,做夢的人輪到了蘭蒂斯。
他在夢中夢到了翻譯官,夢到了尚,還夢到了法恩的母親……不知何時起,這些小人物的麵容深刻的印進了他的腦海中。在這個夢裏,他夢到了自己的童年,在還沒有被議會從王後身邊帶走的時候,蘭蒂斯一直都以為國王就是父親。
他每天都和路西法,朱利安玩在一起,或許就是那時起路西法和朱利安暗生了情愫。然而作為一個違法出生的孩子,路西法沒有任何資格要求任何東西,他生存在皇族和議會的夾縫中,忍辱負重。在蘭蒂斯童年的記憶中,路西法的手會溫柔的撫摸自己的金發,溫柔的叫自己的名字,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他的弟弟一樣。
好像他從來沒有把朱利安當作工具任意使用,好像他從沒有和路西法拔刀對峙,好像身邊的每個人都能和平相處一樣。
“做夢了?”法恩的聲音將他從夢境中喚醒。
蘭蒂斯發現自己枕著飛行員的大腿,身上蓋著染了汗味的聯盟軍外套。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坐起來,手指按了按額頭。
“該回去了。”法恩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腿,扣好了襯衫上衣的扣子,從他手裏拿回了自己的外套穿好。“不舒服嗎?”
“沒有。”蘭蒂斯搖了搖頭,睡在廚房的地上有點冷。
“應該沒有發燒。”他用手掌試了試彼此額頭的味道,放心的說著。
兩人飛速的對視了一下,抓緊最後的幾分鍾親吻在了一起。這種親吻是來自雙方的,緊緊的唇齒相依。蘭蒂斯的手揪著法恩的黑發直到對方頭皮發麻,飛行員喜歡這種略帶暴力的回應方式,就像他的手隔著衣服掐進他腰上的皮肉一樣。毫不在意會不會留下不懷好意的痕跡,隻沉浸於片刻的歡愉中。
漆黑的宇宙中看不到日出的光亮,他們並排走在空曠的通道中,偶爾有一兩個不明就裏的防衛兵經過,也因飛行隊的頭銜而不敢明目張膽的對兩人投來好奇的眼神。
“這樣真的好嗎?”
“無所謂。”法恩把他送到了停放小型飛船的地方,親手把蘭蒂斯交給了他的護衛。“下次再見。”
“明天?”
法恩笑了一聲,摸了摸他的金發:“我也不知道,大概很快吧。”
大概很快就再也不見了。
法恩伸了個懶腰,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睡個回籠覺。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躺了不知多久,仍然無法入睡,索性放棄了睡眠起身去浴室洗掉了身上的異味。等他換好全新的衣服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到了規定的‘白天’,船內在燈光的映照下如同白晝。
還是回去再檢查一下吧。他暗想,往餐廳的方向走去了。
餐廳裏已經聚集了一些吃早飯的人,法恩在排隊等餐的時候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值班表,今天上午他們第一隊放假。
“你難得這麼早起。”尚是個作息習慣良好的人,他敏銳的覺察到法恩眼眶下淡淡的眼圈,漫不經心的來了一句。“昨晚的生活很豐富?”
“……沒有,在這艘飛船上多少要收斂一點。”法恩把視線從人工智能的屏幕上移開,點了一份清淡的早餐。
兩人在餐廳裏坐了一會兒,慢條斯理的吃著早餐,杯子裏的咖啡不太熱,麵包片烤的也有些過,半凝固的煎蛋口感糟糕。這頓早飯,就像他們現在的心情一樣。
“法恩。”
“嗯?”
“你昨晚和蘭蒂斯在一起嗎?”
法恩吞了口溫牛奶,沉默了幾秒,回答說:“是的。”
“我說過很多次了,你不能和他在一起,這會給聯盟軍帶來麻煩的。”
“所以呢?”法恩喝著牛奶反問道。
“所以……和他撇清關係,或者離開聯盟軍。”
當尚以很嚴肅的語氣跟法恩探討很嚴肅的問題的時候,後者漠不關心的表情令人氣憤。法恩幹笑了幾聲,絲毫沒有思考他的建議的意思:“我和誰睡覺是我的自由,我喜歡上,甚至愛上誰也是我的自由。尚,我們很久以前不就互不幹涉對方的私生活嗎?”
“法恩,我是你的隊長,這件事在我的職權範圍之內!”他不由得提高了聲音。“你已經做出了背叛聯邦的事情!”
“你什麼意思?”
“你有沒有想過是他故意誘惑你這樣做的,讓你忘記了任務的初衷?”尚忍著怒氣,盡量用不會被其他人察覺的音量說著。“一旦這艘飛船落入G星人的管轄範圍,你認為一切還能按照我們預想的那樣實行嗎?”
“你到底都知道什麼?”法恩被他的話驚呆了,他一直以為他的好朋友被蒙在鼓裏,沒想到他居然有這樣敏銳的觀察力。
“我隻相信我看到的東西。”
“你看到了什麼?”
“一個陷入熱戀的男人。”他的嘴唇間吐出了這九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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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
聯邦政府的飛船好可怕。
時間是夜間十二點,歐文在無人的西翼走著,並時不時的回頭確定沒有人在後麵跟著他。是電燈壞掉了嗎?必須要在宵禁之前趕回房間才行。
“什麼人!”他猛然回頭,看到他一直所服侍的官員出現在了他的身後。“請問這麼晚了……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對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像是要將他的靈魂吸走一般。他在這樣的黑暗裏開口道:“你有為了司令官犧牲一切的覺悟嗎?”
歐文恍然大悟,軍靴擦過地麵——他向後退了半步。
“你還不明白嗎?”
恐懼的感覺貫穿全身,然而翻譯官的雙腳卻不受控製的釘在了地上。在監視器的死角裏,無助到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男人猛然抓住他的肩膀,冷漠的臉倒映在翻譯官茶色的瞳孔中。
現在要後悔也來不及了。
“我倒是蠻懷念亞瑟秘書長的,不過偶爾試試天真型的也不錯。”那名官員舔了舔嘴唇,雙眼一直盯著歐文軍裝的領口。“倒是可惜了克萊因家的小子,把自己搭給了那麼個浪貨。”
“請您放手。”
“得了吧,你可是格利高爾那隻老狐狸親自挑給我的,上次被那群討人厭的飛行員打斷我可是好心的沒有打小報告。”他身形臃腫,動作也很粗魯,抓著歐文的雙臂將他推到了牆上。“這裏的人都被我打發走了,我們可以以任何你喜歡的形式……來搞……”
“不要……”他堅決的說,扭過頭躲開對方油膩膩的親吻,一麵勾著手腕上的人工智能。
“不知好歹的東西!”他打落了歐文的通訊器,一腳踩扁,將他的頭撞到牆上,另一手抓著軍服的領子一下子全部撕開了。“當我的女人是你走運,格利高爾這個目的嗎?既然進了這個部門,還想著清清白白的回去,怎麼可能?”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被摔到地上,後者欺身而上。布料撕裂的聲音在耳邊持續了一段時間,接著眼前所看到的東西因疼痛而破碎成了不完整的碎片。
“真是個白癡,你這樣的資質放到我們那裏至少也是校級軍銜,幹嗎要留在這種窮酸的小地方做無聊的文職?嗯,是為了男人嗎?不過我可聽說他為了仕途拋棄你了,真是得不償失啊,翻譯官。”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聽說你從來沒做過這種事情?和中央那些身經百戰的翻譯官可不一樣,可愛到讓人忍不住想要狠狠的欺負你。”
“停下來……停下來……”歐文絕望的重複著,十指在粗糙的地麵上留下了幾道血痕。
這就是一切的分水嶺,從無憂無慮到被迫成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