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威廉姆·帕克南的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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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沒醒?白嵐,你是不是下手太重,把他打成植物人了?”
迷迷糊糊中,聽到另一個聲音回答:“我看他的樣子應該受過專業訓練,怕手輕了打不暈他,所以多用了點力氣。”
“要是再不醒就把他扔在這兒吧。”
——是藺雅言的聲音!
裴去非一個激靈,一直纏繞在耳邊的嗡嗡聲瞬間消失,五感都清明起來。他定了定神,先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並沒有麻痹或者疼痛感,也沒有被捆綁,這才裝作迷糊的樣子慢慢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的米白色調。很快,他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輛豪華加長轎車裏,藺雅言坐在對麵,而娃娃臉就坐在他腦袋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藺總。”
“謝天謝地,”藺雅言開口。如果他的表情能再誠摯點兒的話,裴去非會覺得更好受些。“我正在擔心是不是該送你去醫院。”
“我還以為你打算把我扔在這兒呢。”
“怎麼會?”藺雅言一本正經地否認,“你是我的客人。我既然把你帶來,自然會把你原原本本地帶回去。”
最好是這樣。裴去非在心裏撇了撇嘴。他對今晚的預計可並不樂觀。尤其是在有了這樣的經曆之後。
“再說,”藺雅言頓了頓,露出一抹笑容,“我可不敢把你留在這裏。”
這句話顯然是意有所指。但裴去非裝作沒有發現他的弦外之音,藺雅言也就不再多言,看了看表吩咐司機開車。
這種加長轎車在小路上開起來並不容易,好在一路沒有其他車輛。在林蔭道上七拐八彎地疾馳了十幾分鍾之後,麵前赫然出現了一座氣勢恢宏的別墅。
別墅的外牆全是石砌的,看上去很像幾百年前的英式古堡,但裴去非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一棟現代建築。門前巨大的廣場上停滿了各色豪車,中央噴水池裏變幻著造型各異的水柱,配合燈光效果,五光十色、絢麗多姿。
整棟別墅燈火通明。隱約的樂聲從半開的大門內傳出,一派紙醉金迷的氣氛。
“我現在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藺雅言走出幾步,回過身來望著他。兩人身高相仿,但他的眼神居高臨下,閃爍著挑釁的笑意。
惡劣卻迷人。
“不,謝謝。”
“很好。”
大門被打開的瞬間,一個璀璨奪目的世界出現在眼前。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華美的蒂凡尼吊燈散發出令人目眩的光芒。寬闊到不可思議的大廳四周隨意裝飾著價值連城的名畫和雕塑。年輕俊美的服務生穿梭在人群中,來回遞送著售價高昂的名酒。
“哦,萬惡的資本主義。”
裴去非低聲笑道,表情卻十分淡然,仿佛對這樣的奢華司空見慣。藺雅言笑著回了一句“誰說不是呢?”,就被蜂擁而上的人群包圍了。
裴去非原本擔心自己這樣的陌生麵孔會惹來過分注目,但他很快意識到,在一眾金發碧眼、高鼻深目的賓客中間,黑發黑眼的藺雅言反而才是最顯眼的一個。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艾爾維斯,我們正在猜測今晚有沒有榮幸見到你大駕光臨呢。”
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率先開口,粗壯的手指上帶著一枚碩大的祖母綠戒指,黃金的戒托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馬爾斯叔叔。”藺雅言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看上去聖托裏尼的陽光讓你健康了不少。”
“你的消息還是這麼靈通。”馬爾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喝了口酒笑道,“要不是威廉姆那個老家夥,我現在還在聖托裏尼享受陽光和美女呢!”
藺雅言跟著笑了起來,剛想說點什麼,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看看這是誰?漂亮的小艾爾!你都已經長這麼大了!”
“瑪雅!”藺雅言有點傷腦筋地笑著,在後者的熱情下結結實實地行了一個吻麵禮。
“你長得越來越像尼克了。”名叫瑪雅的美婦人抱著他,仔細端詳著他的臉孔。
“不,”藺雅言一本正經地否認道,“大家都說我比我爺爺更英俊。”
這句話引來了眾人的一陣哄笑,就連悄悄退到不遠處冷眼旁觀的裴去非都忍不住笑了。兩個人獨處時候的藺雅言傲慢而冷漠,然而在人多的場合,他卻是個十足的社交高手:英俊,謙和,風趣,有禮。即便這裏以中年男性居多,他看上去也如魚得水、遊刃有餘。
好不容易寒暄完一陣,藺雅言瞅準機會脫身往廳內一角走去,裴去非緊跟其後,保持著半步的距離,一邊看似隨意地打量著四周來往走動的賓客。
事實上從進門開始,他已經吃驚地辨認出了好幾張熟悉的麵孔。
比如那個被藺雅言稱作馬爾斯叔叔的馬爾斯·莫爾,曾經是赫赫有名的紐約毒王,現在退居二線,利用名下數十家化工廠的來往業務將販毒賺來的錢洗白。再比如西南角正在攀談的三人,外表看去分別像是大農場主、銀行經理和大學教授,誰也想不到他們三人加起來控製著美國近三分之二的軍火走私交易。就連那個叫做瑪雅的柔弱貴婦人,也是英國最大黑幫主斯內普·肯特的遺孀,在斯內普離奇死亡後坐鎮第一把交椅,20多年來無人能撼動其地位。
威廉姆·帕克南的宴會,果然氣派非凡。
說不緊張是假的。這些人的勢力太大了。藺雅言隻需要暗示那麼一下,這些人中任何一個的圍剿都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但裴去非實在是太興奮了,這種興奮蓋過了那點隱約的焦慮,甚至讓他開始胡思亂想:假如在這裏放一顆炸彈會怎麼樣?
在傳說中的宴會上放一顆炸彈,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你在想什麼?”
藺雅言忽然停下腳步,皺了皺眉看著他。
在嘈雜的宴會裏,這樣的敏銳著實令人印象深刻。
裴去非立刻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剛要說話,一雙塗著黑色甲油的芊芊玉手猛地從背後伸過來,一把抱住了藺雅言。
“嘿!小兔子(Bunny)!”
她的動作實在太快,就連裴去非也沒反應過來。藺少爺嚇了一跳,一回頭剛要張嘴被人家吻了個正著,一時間竟然愣住。
好在對方隻是蜻蜓點水地吻了下就一個轉身挪到他麵前,雙手攬住他的脖子來了個極為親密的擁抱。
“辛西婭!”
藺雅言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很顯然他並不享受這樣的投懷送抱,皺著眉把對方從自己身上拉開。
“‘小兔子(Bunny)’?”
裴去非好奇地重複了一遍。藺雅言徒勞地試圖阻止但辛西婭十分樂意和陌生人分享她的小故事,挽著藺雅言的手臂笑容滿麵地說道:“有一次我們一起演話劇,艾爾維斯本來想演王子的,但是他長得那麼柔弱又那麼可愛,我們一致認為他最適合演小兔子。事實上,那個角色非常成功,每個人都知道了我們班裏有一隻可愛的小兔子,從那以後,大家就都叫他小兔子了。”
“哦!”裴去非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下意識地想象了一下藺雅言“柔弱又可愛”的樣子,一絲難以抑製的笑容爬上他的唇角。“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你還在穿紙尿褲的時候!”
藺雅言沒好氣地說,一邊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臂,但他很快從另外兩人的表情中感覺到了異樣。
“我親愛的小艾爾!”
伴著這一聲親昵感歎的,是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
“爺爺!”
簡短的擁抱過後,兩人相視而笑。
“你這淘氣的小鬼,今天終於肯露麵了?”
“你知道我一直都很想來看你的。”
“胡說!”威廉姆·帕克南舉起拐杖,用力敲了下他的腿。“我就不信你跟克裏斯都那麼忙,連來看看我的時間都沒有?”
藺雅言吃痛得跳起來,躲到裴去非身後:“克裏斯沒來嗎?”
“不要轉移話題!”威廉姆瞪了他一眼。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已經過了耳順之年的樣子。一絲不苟的白襯衣和黑西裝加上黑色手杖和禮帽展露出典型的英國紳士派頭,但脖子上那枚印有白色波爾卡圓點圖案的紅色領結又打破了原有的呆板印象。
即使裴去非不用那麼熱切的目光盯著他,威廉姆也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站在自己孫子身邊的年輕人。
“真難得你會帶朋友來。”他說,打量了一下裴去非,對他露出友善的微笑。
“可以握個手嗎?”裴去非不失時機地湊近過去,十分真誠地望著他道,“我是您的大粉絲!”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受用的誇獎,更何況對方是心愛的孫子的朋友。威廉姆愉快地大笑起來,友好地伸手和他相握,甚至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喜歡你這個朋友!”他看著藺雅言道,“自從過了10歲之後,你和克裏斯的偶像就不再是我,而是穿著內褲在城市上空飛來飛去,或是用各種不可能的科技去和外星人戰鬥的家夥了!”
“那是克裏斯。”藺雅言不滿地說,“我可從不認為內褲外穿的家夥有什麼品味可言。”
“哦,我差點忘了!你7歲時候的夢想是做個搖滾歌手!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拿著掃帚當做吉他,在院子裏大唱《你是我的唯一》的樣子!”
“真的?!”辛西婭不可思議地望了他一眼,接著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
“埃爾頓·約翰是個傳奇!”藺雅言聳聳肩,望著威廉姆催促道,“客人們都在等你致辭呢。”
“他們總是可以等。”威廉姆笑起來,但立刻意識到心愛的孫子正因為他爆出了陳年往事而惱羞成怒,於是改口道,“不過,我想是時候讓他們來點正餐了。辛西婭,你也一起來吧,我剛才看見你的姨媽在找你。”
“好吧。”辛西婭說,臨走前不忘再次親吻了一下藺雅言。她的容貌極好,五官精致,微微嘟起的紅唇簡直令人心醉,加上緊身裙下玲瓏有致的身材,很難想象有男人能夠拒絕這樣一位美女的投懷送抱。
“她很性感,嗯?”
“祝你好運。”藺雅言無謂地聳聳肩,回避了裴去非的試探。他知道自己對待辛西婭的態度令人生疑,但這不是需要對任何人解釋的事。
裴去非碰了個軟釘子,反而對藺雅言更加好奇。他手裏的資料已經算是齊全,但對這位名門大少爺的私生活仍然一無所知。跟蹤了藺雅言幾天,看到的也隻是他忙於工作和各種應酬的身影。
“多謝了。雖然她不是我的菜,不過我樂於嚐試。”
藺雅言笑了笑,他看得出裴去非對這個話題並不認真。換個角度想想,如果裴去非真的跟辛西婭攪合在了一起,事情就會變得更複雜了——他可不想那樣。
裴去非還想說什麼,從旋轉樓梯上傳來了威廉姆洪亮的嗓音,偌大的客廳一瞬間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