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到深處情轉薄]
    “盧生先生在家嗎？”伴隨著這句話，門板被人敲響了。
    他打開門，是郵局的人。
    “有您的一封信，請收好。”
    盧生看看信上郵寄人的地址，是從重慶寄過來的。
    他曾經托付重慶的朋友幫忙尋找顧薔薇的下落，盧生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封，扯開信紙，匆匆地看了一遍，又仔細地看了一遍，內容果然是與顧薔薇有關的。
    但結果並不是很樂觀，盧生看了信以後整個人都癱軟下來，他急於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他做夢都沒有想到顧薔薇會淪落風塵，走這條道路，盧生寧願她在那次大轟炸中死掉，落得幹淨。
    收到信的那天，他一夜未睡，決定次日就起程，去重慶看看這個顧薔薇到底是不是自己曾經的戀人。他一直在抱著一絲僥幸心理，翌日清早盧生就買了船票，做早船來到了重慶，雇人力車直奔都郵街二十一號。
    好一座豪宅大院，外麵停著油光錚亮的小汽車，一個個腦滿腸肥，大腹便便，高官模樣的爺們從車裏鑽出來。
    盧生下了車子，暫且不進去，他隻是站在馬路一邊，想要鎮定一下心神，還在拚命地告訴自己，一定不是自己的戀人顧薔薇。他畏畏縮縮地走進門去，但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大失所望。
    那個坐在高檔沙發上拈著酒杯在一堆男人眼皮底下賣弄風情的女子是別樣熟悉。
    “薔薇……”他撞見這樣的場麵，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顧薔薇看到盧生同樣是尷尬的，她的嘴唇在顫抖，躲到樓上的時候兩股在打戰，跌倒了被女傭人攙扶起來。
    “顧薔薇，你跟我解釋……”盧生的樣子比那些在抗戰前線的戰士還要英勇，他緊隨其後跟上去，“你給我解釋，我現在需要你的解釋……”他用力地拍著門，玻璃被震得直響。
    譚淸露看到他的眼角已經滲出了淚珠，而自己的眼裏全無淚水，因為已經回流到了肚子裏。
    她站在走廊那頭，看著急得焦頭爛額的盧生，心裏比打翻了五味瓶還要難受。前幾天，他們還在一起學戲，還在床上說著地老天荒的誓言，怎麼一個顧薔薇就讓一切都變了。是愛情詭異多變還是男人的心花紅柳綠？譚淸露本來以為盧生是忘記了顧薔薇的，因為她和他在一起時他們的周邊是沒有顧薔薇的影子的。
    盧生看到譚淸露就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去，他揚起手，要打。
    譚淸露隻是閉著眼睛，此刻她任由他懲罰，但他終究是沒有下手。譚淸露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看到盧生癟著嘴，臉型徹底扭曲，那是氣憤至極的症狀。
    她又被感動了，為他沒有下手打到自己的臉上而感動，又為他使出吃奶勁罵出來的一句“不要臉”而心傷。
    她從來沒有在人前示弱過，但那天是個例外，譚淸露看著盧生恨不得飛出去的背影，她的身體徹底崩塌。當著所有的下人，所有交際花，所有達官貴人和闊太太們的麵，她再也掩飾不了了，躺在地上默默流淚，旁人怎麼勸也不肯起來。
    她想挽回這個殘破的局麵，但是一片狼藉又該從何下手？
    外麵人聲鼎沸，滿大街都是遊行慶賀的隊伍，鞭炮齊鳴，彩旗招展，孩子們被男人舉到頭頂，女學生唱著歡歌，連收音機裏播音員一向嚴肅的聲音都比往日輕鬆了許多……
    這一切都在詮釋著一個主題——八年抗戰結束了！
    彼時，屋裏屋外，一悲一喜，都顯得那樣生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