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妖。”宋瑾抿了一口茶悠悠說道。
    這不是一個問句。
    早已恢複原貌的火嵐坐在床邊凝視著麵色蒼白的寧兒，用低緩的口氣說：“為什麼幫我們？”
    宋瑾揉了揉手腕，上麵的幾道紅印清晰可見：”她想殺了我……”
    火嵐欲要反駁，卻被宋瑾擺手製止。
    “她中了毒，而我不會眼睜睜地看一個人從我眼前死去。”
    宋瑾抬頭看向火嵐，眼裏波光閃爍，似要言明什麼，證明什麼。
    火嵐一陣心悸：這個人太溫柔了……他揉揉衣袖，兀自想到：隻是，這般似曾相識的感覺是什麼，胸口為什麼會發悶……好像看了他的目光，所有的情緒已自發地湧堵在心頭，卻無處發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火嵐張張嘴，卻發不出聲。
    有人叫他提防他……
    宋瑾歎了口氣：“你們在此處待著也不是長久之計，你可會醫她？”
    火嵐搖頭：“我們妖類本身便不善醫術。你也知道許多人類對我們的印象是害人不救人的，這也是因為我們大部分的法術是用來攻擊的。”
    火嵐看了一眼宋瑾繼續說到：”其實妖類想要生存下去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火嵐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我們不是團結的生物，一出生就不得不依靠自己。大部分妖類沒有親人，有那麼些性子冷的連朋友都沒有。”
    “我們有時情緒波動很大，極易受外界幹擾，所以很容易傷害到他人。許多道行低的妖不得不躲藏起來，因為一塊小小的玉石便可能激起他們的妖性……當然我們中間也有些惡毒的……”
    “可是我們大都是為了生存才害人，而你們人類卻是為了生活得更好而不斷傷害自己的同類。”
    好一番義正言辭的指責，宋瑾柔和一笑，不過……倒也沒什麼錯誤。
    “我弄不懂你們……”火嵐低語。
    ”你可否想過我們也弄不懂你們？”宋瑾用杯蓋攪動著茶水，“剛見你時還隻是個會臉紅的孩子，今天再見時便徹頭徹尾地成了個憤世嫉俗的妖了。”
    火嵐一臉窘迫，他不知道自己的臉有沒有泛紅：“我們天性多變，在不同人麵前，不同時期中很可能會顯露出不同的性格……”
    “人類其實也是如此。”宋瑾接話，“你說我們虛偽狡詐……不用反駁，我知道你是這樣想的……可那是因為我們在意得太多，我們有家人，朋友，以及許多比自身更重要的東西需要守護。我們必須變得強大，才能給予他們更好的一切。”
    “為此，道路上的一切障礙都要不擇手段地鏟平。”
    火嵐覺得宋瑾說最後一句話時，不再像那個溫文爾雅的他了。
    “如果是外傷，妖類自我治愈的能力很強，”火嵐將話題扯回寧兒身上，“幾乎不用藥物幫助便能恢複。但是中毒的話，會很麻煩。並且，這種毒有點不尋常，像是專門治妖的。”他有意看了宋瑾一眼，冷笑著嘀咕道：”嗬，你說妖又何必治妖呢？”
    忽地，他目色一凜，橫手像宋瑾劈去。宋瑾閉著眼，正襟危坐，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
    掌風堪堪在宋瑾麵前停下了。火嵐的手置在宋瑾眼前，籠著一層火焰，看上去煞是恐怖。
    看眼前人絲毫未被嚇到，火嵐微微一笑，收起手攏了攏頭發：“好定力。”
    宋瑾報之一笑還禮。
    火嵐回坐在床邊，用一隻手撐著頭，似笑非笑地與宋瑾對視。
    你叫我有些害怕了，宋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