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進宮的一千適齡女子，在宮中修習半月有餘，今晌總算是有了出頭之日……
    敢問何為適齡？
    破瓜年紀（16），豆蔻年華（14）。
    ——
    敢問聖上貴庚？
    閑逸眉眼彎彎，桃花玉鸞鳳簫堪堪一搭。嗬，朕絕世風骨正盛風華——
    二八。
    是二（—嗶—）八而非二八。
    ——
    烈日當頭，四個下奴穿著整齊幹淨，抬著軟架悶聲前行。
    烈日下，軟架上，皇帝慵懶地斜躺著，身前的小木案上擺著桃花釀幾色幹果並菜肴，身上蓋了雪白的羊毛氈子。
    皇上便不熱？
    實是軟架下再添了一層同軟架一般大的竹編，滿滿當當地擱了四方琉璃盒子。盒中滿滿當當，砌滿冰塊。盛秋炎炎，坐在此般打理的架子上，隻餘【舒爽】可言。
    ——
    琉璃盒子如何來的？
    聽聞將軍府當初為種桃子拔了近千年的小葉紫檀，將軍夫人求將軍給自己做個妝奩衣櫥合並的木櫃，未果。而後，虔璃閣多了尊千年上品小葉紫檀的鏤空亭台。同日，用作鎮閣的四方琉璃盒不翼而飛。
    ——
    冰不會融？
    跟在皇帝身後的小徹子偷眼瞧瞧皇上——嗯，沒注意！偷偷一挪，一挪，再一挪——耶，到皇蓋下了……
    真涼爽啊……
    “小徹子~”
    “……在……”
    皇帝把氈子捂得嚴嚴實實，拿著桃花玉簫的手成扇狀扇了扇：“朕覺著有些熱，你看看冰融了沒？”
    ……你敢別捂嚴實了不？
    ——
    於是發現冰融的小徹子離開心心念念的皇蓋——不，皇上；清秀臉上兩眼呈荷包蛋淚狀，回窖裏取冰。
    皇上……秋老虎會吃人的你省的不……
    ——
    “皇上請上座。”寬厚手掌覆著劍繭，在塵曲身前攤開。護國將軍今日摘下了佩劍，一身輕袍石青顏色，平白裏多幾分恭謙溫和。似早料到塵曲會來，神色淡淡。
    塵曲微笑，手中玉簫清清脆脆敲在戴顧羽手心。
    “戴將軍，可要用心地選。”
    戴顧羽斂目，形狀分明的唇啟合，“臣，自當。”
    ——
    第一關由朝臣——此次即戴顧羽篩選。標準無非是試探各個女子的才情，品鑒其藝技、容顏、體態。以上幾類，統遵照拔尖的留用。
    ——
    塵曲慢悠悠地躺著，命下奴把軟架和自個一並擱在上座的桌上，便愜意地觀望起來。
    至於抱了一堆冰回來的小徹子——麵無表情地將冰一塊一塊端正放置在軟架周圍的桌麵上。那神態，肖似玄泠數十年前的一王爺求婚，抱著一兜蠟燭在準王妃府前擺心形。
    後來不小心走水，燒光王爺鋪張了一條街的聘禮，一夜間窮了。準王妃獲悉十分感動，變成了王妃。
    ——
    戴顧羽坐在右首。片刻，一仆婢福禮上殿，開始宣名。
    “詡屏上前。”柔柔弱弱的女子麵含幾分羞，巴掌小臉上是小家碧玉的清麗可憐，很有幾分小鳥依人之感。
    戴顧羽抬眼瞥了詡屏，再看看上座——前的桌上塵曲頷首的微笑……
    “由本將軍來試試，你的才情。”聲音莫名的冷。
    “是。”詡屏照舊柔弱。
    戴顧羽一指塵曲，“便用皇上情態，作一隨筆。”
    有人奉上筆墨。
    女子沉吟片刻，斷續落筆。約一盞茶後，奉上詩篇。
    恣罷羈狂理墨戶，
    眠晚花前闌幹獨。
    清挽半闕流光曲，
    捭闔一蓑雨冰壺。
    戴顧羽冷笑，“何來流光曲？”
    女子微笑，“小女子出口便有。”
    戴顧羽靜默。半響，嚴肅地低頭吃了顆葡萄，“你，可以離開了。小家子氣，貽笑大方！”
    ——
    “你作一首。”
    “願理雙魚徹小弦，
    君浣婆娑娑一奩。
    安裁千錦虔……”
    “夠了，妖嬈無度，輕佻太過。”
    ——
    “你作一首。”
    “夜引霜斷斟劍寒……”
    “想江湖飄蕩就去，女子溫婉賢德何在！”
    ——
    “你作一首。”
    “妾芳齡正十八許，
    巴心巴腸為君薰……”
    戴顧羽抬頭，很是認真地吃了口花生。“樸然天成，別樣心思。不錯，你留下。”
    小徹子：“將軍，我記得入宮的要求是年紀不至破瓜……”戴顧羽一記眼刀。
    小徹子息聲：這阿姨都十八了……還有你薰什麼熏，臘腸麼？看了看殿上喜不自勝的女子那一臉幾近臘腸的姹紫嫣紅，徹子兄默默低頭。
    ——
    留用了八百人，而後是藝技篩選。
    ——
    “為皇上妃，身姿卻煙花地那歪風邪氣？下個。”
    “琴調哀婉，想來你心不願。下個。”
    “舞儀平平，不見曼妙，無趣。”
    “琴音輕佻，不識莊重！”
    ……
    ——
    “戴將軍，選完了麼？”塵曲睡了良久，方才醒來。迷糊睜眼，日薄西山，身旁的冰塊卻沒有融化。
    小徹子，一直在換吧……塵曲微眯起眼，看清了身前的戴顧羽。錯覺般，近來木著張臉的將軍心情仿佛格外之好。
    ——
    “你笑什麼？”
    戴顧羽恭敬，“臣為主盡心，自然心喜。”嘴角還不受控製的上揚了一下。
    “留用的呢？拉出來溜溜。”
    “是。”
    ——
    頃刻。
    “這就是，你的盡心？！”
    “是。”
    塵曲歎了口氣。“我玄泠……市容日下啊……”忽的想起什麼，塵曲警惕：“第一個女子何在？朕看的分明！”
    戴顧羽笑了，唇角狐狸般高高挑起。“陛下錯看了。”
    ————————————我是開學的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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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鞠躬。
    再鞠躬。
    三鞠躬。
    ————————————————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