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清秀臉蛋上的神色，竟夠得上妖嬈。參加戴顧羽大婚的賓客們慌忙整衣，跪下。雙膝跪地前，不忘心中對小徹子冷哼一聲——
    ——哼，媚主顏色！
    ——
    “封戴夫人華氏，為二品夫人。感念護國將軍此回有功，今日大婚，特賜朕多年之收藏，以示慶賀。”
    “七尺五彩珊瑚兩株······”
    “金絲檀木八寶盒一雙······”
    “外藩貢夜明珠十對······”
    “落月錦步生蓮碎瑪瑙繡鞋一雙······”
    “玉髓如意簪子兩支······”
    ······
    跪著的眾臣暗暗咂舌。皇上果真倚重戴將軍，好大的手筆！知道的，道是玄泠將軍成親。不知道的，隻怕是當做公主出嫁時皇上備下的嫁妝——還是和親級別的。
    小徹子昂首挺胸。
    眾大臣彎腰駝背。
    戴顧羽默默低頭。
    不知道的，道是皇上好大手筆。知道的，怕是隻能咂舌他這將軍好生有錢。皇帝賞賜的，所謂多年珍藏，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稀世難尋？
    又有哪一件，不是他戴顧羽自掏腰包，幾乎用盡將軍府百年積蓄，買來討好他的親親皇帝好塵曲的？
    ·
    “皇上可是喜歡西皖王的這兩株七尺珊瑚？”
    “若能得之，朕定會將它們成雙，置在寢殿床頭。”
    於是純良的戴將軍信了。
    於是將軍府原本計劃修葺用來養十匹汗血寶馬的後院沒了。
    於是塵曲出訪西皖時，身後跟著戴顧羽。
    回來時，身後跟著抱著兩株珊瑚的戴顧羽。
    ……
    某日，戴顧羽有事來到皇上寢殿……（至於什麼事……都懂得）
    皇上正在安寢。
    兩株珊瑚果真放置床頭。
    一株用來晾洗足布，一株用來掛抹臉帕。
    ·
    “皇上可是喜歡這金絲檀木盒？”
    “若能得之，朕必定珍重萬分。”
    於是天真的戴將軍信了。
    於是將軍府前院的十匹汗血寶馬消失了。
    於是一日戴顧羽打開盒子。
    裏麵一排整齊的裹成卷的——
    褻褲。
    ·
    “外藩貢了十顆夜明珠……”“皇上不喜歡？”
    “不是。隻是……若留在宮裏，少不得又要賞賜親王大臣……不如，你悄悄偷出來，再悄悄還給我？”
    “……”
    “記住，要悄悄的啊……”
    ……
    ·
    “你看這雙錦鞋！”“皇上是要送給誰？”
    “當然是未來的皇後啦。”
    ……
    “將軍府近日財政緊張，沒有餘錢。”
    “……開玩笑的，朕——是想穿給你看。”
    “……”
    大街上有一群失業人員。
    問他們來自何方——他們會驕傲地告訴你，他們來自將軍府——被辭退的。
    而且將軍沒給他們結算本月的工錢。
    ……
    ·
    皇上，好大手筆。
    小徹子一瞥戴顧羽，卻看見無動於衷的神情。忽的有一點不甘心。這，就是塵曲那樣認真放在心上的人。
    唯一用心對待的人。
    “朕年屆而立。承繼大業以來五年，勞於玄泠治理，疏忽玄泠皇嗣後裔之生息昌盛……”
    “致使我朝上下愛卿憂心，是朕失職——”聖諭繼續，小太監音色尖利，如刮耳剜心。“念及眾愛卿殷許，思及後宮久空終非妥當。朕決意納取三妃六嬪。多事之秋，不宜興師動眾，各卿家盡可舉適齡女子入宮，選秀之事，日後再提。”
    “又，入宮之子務德修行矩，形容端莊。欽此。”
    戴顧羽低頭。喜服下，握著劍柄叱吒過萬回疆場的雙手微顫。
    隻是不自知。
    ——
    “大將軍，還不接旨？”小徹子幸災樂禍般，話語有幾分調笑意味。單手握著明黃的卷軸，仿佛施舍地向戴顧羽遞出。
    一晃神，麵前已無人。
    跪著的眾人疑惑抬頭，隻見戴將軍大紅的衣角消失在門邊。“在下進宮麵聖，失陪。”寒風飄飄落葉，其聲呼嘯而來。
    小徹子的手頓在空中，清秀的小臉上卻算平靜，不覺尷尬。半響，他嘴角勾出抹輕飄飄的笑，似早有預料睥睨般俯視過一眾跪地的人。
    “諸位大人請起身。”仍是高高在上，施舍般的語氣。
    起身的各位大臣昂首挺胸，看看昂首挺胸的小徹子臉上的自得笑容，想起來心中對其冷哼一聲——
    ——哼，媚主顏色！
    “皇上，果真是要納妃了？！”一片靜寂，剛好一石激起千層浪。
    一幹老臣歡欣雀躍，隻差老淚縱橫。
    “李大人，老夫沒聽錯吧？”
    “陳學士，疼嗎？”
    “疼——李大人為何不掐自己？”
    “嗬……嗬……”
    因後宮長久空虛，好事者曾有一度哄傳。哄傳有兩個版本——其一，皇上“不行”。其二，皇上與將軍狼狽為奸……呸，你儂我儂……呸，兩小無猜……
    也不對，應是情投意合。
    謠言使眾臣憤懣。
    結局讓眾臣惶恐。
    其一消失了。哄傳者的祖墳莫名被刨開。
    其二風靡了。哄傳者賞賜千金，得聖上親筆——禦筆簽名一張——
    免死金牌一份。
    總之，皇上納妃實在是可喜可賀！
    【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