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子目不轉睛地盯著沈奕，剛才因醉酒而迷離朦朧的目光也漸漸清明，都說君心難測，果不其然，如此意有所指目光，沈奕根本捉摸不透。
    “哈哈……思維敏捷，口舌伶俐，真不愧是沈家後人。”當今天子突然爽朗大笑起來，不吝誇獎：“沈國公當年可是被稱之為擁有三條舌頭的大才子，舌燦生花，憑著三寸不爛之舌，死的都能給說成活的。沈三你這小子，不僅繼承了沈家人一貫的好相貌，就連文采風流這一點，也是半點不落人後，沈家有此後人，若是沈國公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話裏話外提起的都是沈國公，而不是當年執掌朝政的沈家老太爺，看來當今天子也是心有芥蒂。不論當今天子說這話到底是何用意，反正在沈奕聽來，這話也是半真半假，當不得真。“陛下謬讚了，沈奕實在是誠惶誠恐，愧不敢當。”
    當今天子什麼也沒說，複又打量了沈奕兩眼，笑容溫和，目光意味深長。
    就在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爽朗利落的笑聲，清脆悅耳：“三王弟總算是來了，可真是讓君父和本王一陣好等啊！”
    沈奕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輕公子迎麵而來，長相倒是貴氣逼人，富貴在身，但也僅僅如此，遠不及司空爍那般相貌出眾，令人初見麵就覺得眼前一亮，從此記憶深刻。更讓沈奕不舒服的是，來人態度傲慢無禮，言辭狂妄自大，頗有些恃寵而驕的意味，想當然了，除了早已入主東宮的天家嫡長子太子爺之外，敢在鄭貴妃麵前如此口無遮攔，最後還不受半點指責，必是鄭貴妃所出的肅王司空燦無疑。
    “燦兒快過來，一時半會兒沒盯著你，就又不知道跑哪兒去了，真真是不讓人省心。”
    “罷了！燦兒還小，有些孩童心性也是正常，愛妃就不要太苛責了。”看來，不僅僅是申王司空爍，肅王司空燦也不是一般的受寵，其母受寵是一部分原因，但究其根本，當今天子更重父子親情也是一方麵，或許，這才是一個疼愛兒子的普通父親應該有的表現。
    鄭貴妃一臉嬌嗔，再度不鹹不淡地說了司空燦幾句，但又無傷大雅，看得出也是心情不錯。
    “太子呢？”
    站在天子身後的魏公公一聽這話，主動站了出來，一邊躬身行禮，一邊畢恭畢敬地答道：“回陛下的話，太子爺跟簡王殿下去了密林，說是要給陛下狩獵一頭麋鹿回來……”
    眾所周知，鹿，通祿，本來就有福氣，運氣的意思，對於剛剛才過了花甲之年，滿頭白發的當今天子來說，最重要的無非是福祿壽三氣。
    “這兩個孩子有心了。”
    當今天子一聲感概，讓鄭貴妃瞬間不高興起來，麵露不悅之色，偷偷狠瞪了肅王一眼，換來對方一個漠不關心的白眼。
    “時候也不早了，傳寡人令下去：開始狩獵吧。”
    “是。”
    天子下令，前來參與狩獵的文臣武將全部不敢大意，躬身領命，揚鞭打馬，疾馳而去，你追我趕的熱鬧場麵，看上去倒還有些意思。
    這時候，就算是一直興致缺缺的司空爍都不能再繼續坐著了，豁然起身，吩咐趙亮牽來了自己的愛馬，在肅王司空燦挑釁的目光下，一個翻身上馬，轉頭吩咐沈奕道：“沈三，你跟我來。”
    突然被點名，沈奕表情苦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尷尬道：“殿下，沈某不會騎馬……”
    不僅僅是騎馬，所有古代人都會必殺技，沈奕一個都不知道，也別跟他提什麼並稱為君子四藝的琴棋書畫，他根本就沒那藝術細胞。
    司空爍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盯著沈奕，看什麼玩笑，世家大族的孩子居然不會騎馬？禮樂騎射，這四項可是基本必修課，沈奕就算是個庶子，但也是名正言順的沈家血脈，怎麼會？
    沈奕不知道，因為他的一句無心之言，司空爍對於他這個庶子的悲慘遭遇更加同情了。
    “罷了，你好好呆在這裏等我，別到處亂跑。”想了想，司空爍還不放心，轉而吩咐一直貼身保護他生命安全的陳亮道：“陳亮，這次你就別跟我一起去了，留在這裏，好好保護沈三。”
    陳亮是標準的武士道，隻要主子下了命令，不論對錯，全部都一字不漏地遵從實行，甚至能一絲不苟地精準到事件的方方麵麵，這也是讓沈奕大為佩服的地方。
    “殿下，此舉不妥！”要知道，陳亮可不是一般的侍衛，簡直相當於申王的貼身保鏢了，這次應邀參加天家狩獵的人形形色色，要是有不懷好意者渾水摸魚，對申王殿下不利，沈奕就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沈奕雖然對權利鬥爭的經驗並不豐富，但拜曾經紅極一時的八點檔肥皂劇所賜，知曉了不少有關宅鬥和宮鬥的戲碼，像這種魚龍混雜的場合，最容易魚目混珠，讓人抓到機會。
    奈何司空爍心意已決，不論沈奕說什麼，始終咬死了不鬆口，而當事人陳亮，遠沒有沈奕這般膽大包天，敢當麵頂撞上峰，所以，此事就這麼輕率的拍板定案。
    “毋須多言！”說完，司空爍轉身打馬揚鞭，揚長而去。
    沈奕滿心無奈，但也溢滿了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