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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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語走後,青兮心中仍不安定,分分秒秒都盼著橋語能夠盡快把信交給承穆,回來報告消息。他還是天天去戶部,隻是沒有一日,能專心埋頭案牘。
由於皇帝駕崩,太子意外死亡,朝中官員們一色的惴惴不安,青兮的失神,也就不顯得明顯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不多久,在以內閣首輔和燕南王為核心的四皇子黨鼎力擁護下,玄焰即皇位,改年號“煊朔”,是為煊朔一年。
處理完先皇喪事後,玄焰開始整頓朝綱。玄焰行事,與老皇帝截然不同,抽刀斷水,甚至狠絕無情。半月之內,大批重臣或貶或黜,嚴重的流放荒蠻之地,男子削籍為奴,女子賣身為娼,有那堅守道義,質疑玄焰皇位的,被玄焰痛斥一筆“包藏禍心,意圖亂國,其罪當誅,罪無可恕!”,斬首株族。
一時間,京都殺氣重重,血腥彌漫,朝臣們人人自危,朝不保夕。
玄焰把曾經反對自己即位的人清理得七七八八了,一轉頭,著手處置難啃的硬骨頭。
首當其衝的就是徐家。
徐家是堅定明確,宣之於眾的太子派係。其實,隻要徐家肯放低姿態,向玄焰表示服從,玄焰不會把徐家整治太過。一來,徐家開國之功顯赫,威望綿延至今,二來徐家名將輩出,有不少可用之才。真讓玄焰端了徐家,玄焰是感到惋惜的。但,徐家太愚蠢,直到京都的殺戮持續半月,也沒有任何效忠自己的表示,還在傲慢地擺著譜,甚至在暗地裏非議他謀害玄澤。
玄焰冷笑,他可沒有哥哥玄澤那樣的好脾氣,跑去徐家請求他們效忠自己。徐家既不肯低頭,那他就拿徐家開刀,讓所有的朝臣都看明白,記清楚,在至高無上的皇權麵前,任何倚老賣老的脅迫,對他玄焰而言,都是一場荒謬的笑話。
那一邊,玄焰的刀刃逼近徐家,這一邊,橋語終於找到承穆的營地。
接待橋語的是承穆的副官洛平。洛平隨承穆多年,是位儒雅溫和,笑容有如春風的年輕男子。橋語一見他,就心生強烈好感。洛平告訴橋語,徐將軍正在營帳中,與流寇的首腦談判,一時半會恐難趕回,如是要緊事,可以將信給他,他騎馬過去將信轉交徐將軍。
橋語來日奔波,這會已疲累得很。他不料一位堂堂的朝廷將領,待他這樣一個小仆人也如此體貼,甚至願意親自幫他送信,歡喜地點點頭,連聲道謝著將信交到洛平手中。
洛平小心收好信,快步去了。
不一會兒有侍女領橋語轉到一間雅致的廂房,服侍他洗臉漱口,擺上一桌茶水點心,輕聲合門而去。橋語從小伺候人到大,哪時被人這麼熨帖的伺候過?隻覺得辛苦來這麼一趟果然值得,心滿意足地坐在桌邊,胡吃海塞,又灌下很多的茶水。不一會兒,肚子就撐得飽飽的,腦袋裏湧起強烈的睡意。橋語搖搖晃晃,往床鋪走去。快要爬到床上時,堅持不住了,仰頭摔在地麵,鼻孔和嘴巴裏流出腥黑色的粘稠液體,迷迷糊糊的,也不曉得是什麼,便閉上眼睛失去了意識。
這半月來京都的變故,有些已經傳到承穆耳中。承穆心中憂慮,又無法撂擔子不管,隻好強撐精神,繼續對付流寇。那頭領黃一福跟承穆鬥了半年,對承穆暗地裏頗為欽佩,隻是自身已淪為反賊,知道就算投降,也難有好下場,所以抵死不肯降。承穆獨坐帳中,絞盡腦汁思考應對之策,洛平忽然走進來,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應侍郎的信?”
承穆心頭一跳,想到青兮,也不知他在這場皇權更迭裏還好不好,急忙接過信拆開來看。
信上是青兮飄逸裏透出骨峰的漂亮字跡,所寫的內容,一個字一個字,卻讓承穆臉色陡然凝重,眸底裏一片冷峻。
信的內容很短,連頭尾都於倉惶之中被匆匆省略,僅留最重要的內容:
——新皇即位,朝中必有血腥動蕩。徐家若倚仗舊威,不肯俯首低頭,聖上必拿徐家開刀,以儆效尤。萬勿再與流寇糾纏,萬勿輕信身側之人,帶橋語速逃之!切記!切記!
承穆的視線落在青兮用力寫就的“切記”上,毫無預兆地,定住了。
一把熟悉的長刀,出現在他胸膛前。刀尖帶血,有幾滴掉落在青兮的墨跡上,緩緩於宣紙間暈開暗紅色澤。
“我敬重你的為人,所以讓你知道真相。”洛平平淡無奇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對不起,徐將軍。我是四皇子的人。”
承穆沒有言語,雙眸直直地盯著信,抬起灌鉛般沉重的手,顫抖著撫摸上去,好像要透過這封信,去捕捉一個日夜思念的身影,觸摸一個深深愛戀的人兒……
承穆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嗡動雙唇,沙啞地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