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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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早朝,或者白天處理公務,兩人相遇,青兮還是會不時地嘴賤一把,故意地與乘穆頂嘴。放在不熟悉的人眼中,還是認為他倆不對付。但與青兮乘穆都熟識的朋友,逐漸詫異地發現,這兩人不知何時關係竟如此之好,好到乘穆對青兮明顯出格的刁難一笑置之,好到青兮順手就端過乘穆的茶杯喝水。在青兮影響下,乘穆也改了改自己不喜與同僚結交的冷僻性子,陪青兮參加各種宴會。雖然大多時候,乘穆都坐在角落,獨自一人沉默喝酒,但他一雙眼睛,分明在注視青兮眉飛色舞地與人笑鬧。
他喜歡青兮露出自負驕傲的笑靨。這樣子的青兮渾身都在散發獨一無二的光芒,朝廷的烏煙瘴氣,沒有汙染他一絲一毫。青兮那麼聰明,心肝如水晶一樣剔透,懂得怎樣在魚龍混雜的官場,不露痕跡地保全內在的純粹。
不像他,他的保全是硬碰硬的,以固執的厲色宕濁洗汙,謹記“為生民立命”之願,恪守一身浩然正氣。
到夜裏,兩人獨處時,則是另外一番同僚絕對無法想象的春景了。
兩人的感情日益深厚,身體也愈發融合。青兮老家在南方,獨居京都,府中下人,都住離青兮臥處有一段距離的後院,平日近身伺候的隻有橋語一個。橋語被他家主人浸淫久了,也是個鬼靈精怪的東西,每次見到承穆,知趣地眨眨眼,一溜煙消失不見,從不打擾他家主人的甜蜜時光。
兩人躺在被子裏,裸裎相待,沒了初時的羞澀,自然而然,溫情親昵。
這日橋語上街,買一卷畫軸回來,青兮順手擱在一旁,待承穆過來,突然想起,赤腳把畫軸取到床上,縮在承穆懷中,自己持一端,承穆持一端,緩緩將畫卷抽出。畫麵映入眼中,青兮登時傻了眼——橋語這家夥,讓他買山水畫,居然給他買回風月圖!而且這些圖,描繪的全是南風盛行的魏晉,竹林裏以各種姿勢相交的男子,動作之誇張大膽,看得青兮口幹舌燥,麵紅耳赤。
承穆攬住青兮的手臂一緊。青兮吃痛,蹙眉扭動身子:“喂,死呆子,痛啊。”
“別動。”承穆的嗓音沙啞得發沉,“乖乖的,別動。”
青兮不敢動了。
承穆的語氣,還有那直頂住自己的火熱物事,都明明白白地寫著“欲望”兩字。
承穆手一指,落到畫卷某處:“我們試試這個,如何?”
青兮臉色頓變。承穆所指之處,一人懸空,全部攀在另一人身上,簡直是拿整個身體在吞沒那物事。青兮想想就痛,勉力抗拒:“不行,我怕痛……”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你若痛,我馬上停下。”
青兮想自己哪次喊痛他停過了,就那東西劍拔弩張的狀況,也沒法停啊。不過痛雖痛,快感也是強烈的。青兮心中動了,嘴上還在別扭:“不要。”
“我的好夫人。”承穆使出殺手鐧——誘哄,“讓相公試一次,嗯?”
青兮頭皮一麻。承穆向來冷峻嚴厲,就算在床笫之間,也很少這般笑語調戲。青兮最受不住乘穆這套,嘴頭的掙紮變得綿軟無力:“你一定要輕一點……”
“乖。”承穆微笑著吻他,按照畫軸上的姿勢,再一次做起來。
夜深了,夜更深了,夜越來越深了。
房間裏燈火早已熄滅,動靜卻仍然不斷從黑暗裏傳出。被子翻動的聲響,交疊纏繞的喘息,按捺不住的驚喘……
戰場上勢如破竹的徐將軍,在床上也是一匹黑馬,從開始的生澀不諳,到現在的手段了得,進步有如神速。青兮被他翻來覆去的索求著,敏感得瑟瑟戰栗。青兮雙眼一黑,視線裏闖入大片空靈靈的白,如同踩進浩淼的雲端。他用力地抓牢承穆,失聲喊道:“承穆,你記住,我愛你!我這一輩子,隻會愛你一個!”
望著躺在自己身下,沉陷於豔麗情潮裏的青兮,隻覺得青兮就像一根線,牽住他這飄搖的風箏,風箏不管飛到多高,多遠,有線才能回家。若是線斷了,他也必定墜落到不可救贖的孤獨裏。承穆低頭,與青兮纏綿一個熱烈的吻,微移開唇,鄭重地道:“我不會負你。”
夜晚的快樂越積越多,青兮心中漸起貪戀,想在坦坦蕩蕩的白天,讓每個人都看到,他與承穆,擁有多麼珍貴的幸福。
可是,不行。
他與他都是男子,男子與男子的幸福,不會被人祝福。
承穆知道青兮的心思,礙於朝臣的身份,相同的性別,無法表達在明處。有時與青兮在街上行走,一對對熱戀的男女相伴著走過,青兮眼睛裏會有一閃而過的羨慕與憂鬱。落進承穆眼中,變成刺,密密麻麻地紮痛心髒。
他加倍地寵溺青兮。原本也不是細膩的性子,為讓青兮高興,絞盡腦汁地溫柔。青兮真是愛慘了乘穆這一點。乘穆粗糲的細致,拙樸的柔和,都像毒藥一樣讓青兮無法抵抗。有時,承穆興起,會將青兮放到背上,讓他坐穩在自己肩頭,沿雲河的堤岸疾步狂奔,晚風擦過耳畔,撩動柔軟發絲,青兮與乘穆都縱聲大笑,好似回到無所顧忌的孩童時代。有時,青兮仍然睡著,承穆卻醒了,他不想弄醒青兮,就一動不動地躺著,一動不動地瞧著,直到手腳酸麻,也竭力忍耐,舍不得動彈分毫。還有時,承穆會趁眾臣不備,忽地刮一把青兮鼻子,揉一把青兮頭發,甚至拽過青兮,猝不及防地印落一個吻。青兮原以為承穆古板迂闊,哪知跟自己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調皮胡鬧起來,比自己還厲害得多,好幾次,做得過火,差點讓人發現,驚得青兮心有餘悸。承穆卻板著一張臉,瞧不出任何變化。青兮揪住他耳朵笑罵:“你啊,大大的壞!”
“我天性是很調皮的,隻是父親和大哥二哥從小待我嚴苛,我稍微違反家規,就會遭受很重的懲罰。日子久了,我也不敢再調皮,所以才會養成現在嚴謹的性子。”乘穆笑道,輕輕給青兮捶背,“與你在一起,我很放鬆,所以惡劣的天性就慢慢顯山露水了。”
“你還有什麼惡劣天性,火速交代!”青兮一翻身,秀眉挑起,“要是太惡劣,本大人可就得考慮,嗯,考慮——”
“考慮什麼?”
“休了你!”青兮冷目一指。
“你敢休我?”承穆作憤怒狀,雙手一插,撓青兮溫熱的咯吱窩,“我告訴你,晚了!當初你把我娶進門,就該認清我的本來麵目。現在我貞操被你奪走,一門心思跟定你,你若休我,我就去官府告狀,不跟你魚死網破,誓不罷休!”
青兮最怕癢,被承穆撓得左搖右晃,笑得直喘氣,一疊聲求饒,“我輸了我輸了!好啦,我不休你,這輩子絕對不休你。好承穆,你快,快放過我吧!”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哈哈,不行,快放手,哈,我要癢死了!”
承穆放過小蟲般扭動的青兮,把他攬進懷裏。青兮笑出了一點淚花,晶瑩閃爍地掛在眼角。承穆深深看他一眼,俯身壓過去,吻住他睫毛濃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