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晨光灑進窗戶，音樂房的鋼琴前，一曲《夢中的婚禮》自琴鍵之間流瀉音符，輕柔夢幻。慕凡手指靈動，嫻熟靈巧，絲毫不像盲人。約十多分鍾，曲終。
    慕凡靜靜坐在光暈裏，斂眸，似在回憶，似在憧憬。許安從沙發裏站起來，轉轉胳膊走過去：“待會兒準備做什麼？”
    從自我中抽離，慕凡抬起頭，衝著許安的方向笑笑：“帶我去北京路的那家咖啡廳吧。”又低下頭，手撫上胸前的戒指，似乎在自言自語，“我想再去坐坐。”
    許安無奈歎息，拿過盲杖遞到他手上：“走吧。”
    ————
    悠閑的咖啡廳，不停播放著《夢中的婚禮》，浪漫安逸。
    慕凡摸索著端起咖啡輕輕抿一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還是這家的曲子好聽。”
    許安不以為然撇撇嘴：“不就是《夢中的婚禮》？不知道是上哪個網站下載的，還沒有你彈得好。”
    慕凡笑笑，悵歎：“人生最美的，莫過於夢和婚禮，它們是每一個普通人發自靈魂的憧憬，這首曲子，無論是誰彈，都是天籟。”
    許安苦笑：“可是你彈出來的，卻不是憧憬。”
    慕凡微微歪頭以示不解。
    許安繼續說：“是疼痛，無法言喻的疼痛。”
    “……”慕凡沉默。
    “阿凡，你什麼時候才能走出來？少陽早就不在了，他早就不在你的人生裏了。”
    慕凡的嘴角又浮現那抹憂傷的笑：“許安，有些疼痛是刻進骨頭裏，一輩子也消不掉的。”
    ————
    車裏鋼琴曲緩緩流淌，副駕駛上黃頭發的男孩掰過後視鏡整理整理領口，遮住脖頸上的吻痕，左右看看，扶著臉頰看向駕駛座：“阿諾，今晚上約不約？房間我都定好了。”
    歐諾調大鋼琴曲的音量，停下車等紅燈：“晚上再說。”
    “切～”男孩無聊地轉過臉去，趴在車窗上吹風。
    歐諾慢慢轉彎，拐進北京路，轉頭看看路邊的店鋪。無意間看到一家咖啡廳，有兩個人靠著玻璃牆坐著。
    歐諾轉過臉剛踩上油門卻突然睜大了眼，一個急刹車停住，猛地往回倒車好幾米。僵著動作死死盯著咖啡廳裏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男子始終微微垂著頭，眉宇柔和似水。
    “喂！阿諾，你幹什麼？這兒不給停車的。”
    歐諾側著身子看著遠處的慕凡，眼睛一眨不眨就好像丟了魂。
    “阿諾？阿諾？喂……”
    「咚咚咚」車門突然被敲響。歐諾回過神，就看見一個交警站在車旁邊。
    “先生，請出示您的身份證和駕駛證。”
    歐諾掏出證件遞出去。交警接過做了記錄，看到了證件上的年齡，驚訝地抬眼打量了歐諾一眼，又轉眼去看車——炫酷銀色寶馬7。
    交警不動聲色做好記錄開好罰單，歸還證件，忍不住囑咐一句：“小夥子，開車要小心，開寶馬也不能亂停車啊。”
    歐諾一接過證件就關上車窗踩緊油門衝了出去。丟下路邊的交警理理帽子搖搖頭。
    又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九零後富二代。
    銀色寶馬7一個漂移卡進停車位，歐諾鬆開安全帶開車門：“下車。”
    “嗯？什麼？”
    男孩還沒反應過來，歐諾就已經跑遠了。
    “喂！你搞什麼啊——阿諾……”
    ————
    歐諾衝進咖啡廳，左右環顧一圈，沒找到人，又抬腿往裏跑，依舊看不見人。
    裏裏外外轉了一圈，停在玻璃牆邊的桌子旁，看著桌上殘留的杯子失神。
    一個服務員走過來向他鞠了一躬，走到桌邊收拾咖啡杯。
    歐諾就這樣看著服務員慢慢把桌子重新收拾幹淨，到最後一點痕跡也無。
    有些失魂落魄走出咖啡廳，抬頭看了看刺眼的陽光，歐諾從口袋裏掏出耳機塞上，點開音樂。憂傷而淡雅的鋼琴曲淌進耳朵，流入心裏，一個個輕柔的節拍化入靈魂深處，漫延出一絲絲疼痛。深吸一口氣，雙手插在口袋，伴著音樂隨意在路上漫步。
    人來人往，車流如潮，一片喧囂。歐諾恍若置身事外，低頭看著腳下的路，慢慢掩進人群。
    到底是什麼程度的傷痛才能讓你作出這麼悲傷的音樂呢……
    慕凡。